他将灯放入水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白色烟雾,混杂着水汽,悄然随风飘向车队。
“汪!汪汪!”
几乎在瞬间,最前方的两条狼犬突然发疯似的狂吠起来,随即掉头就朝身后的同伴扑去,相互撕咬。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日军士兵厉声呵斥,忙着拉开疯狗,注意力被完全吸引。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名伪装成游方僧侣的地下党员,垂眉敛目地从囚车旁走过。
他们的僧袍宽大,只一搭一拂,便将陆九准备好的灯笼与囚车后方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物完成了调换,并在车轮上留下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刻痕。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如同幻觉。
车队在短暂的骚乱后,加速驶过了三元桥。
一刻钟后,远在千里之外的新京,日军“文化统制本部”的地下监测站内,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大作!
一名监测官死死盯着仪器上跳动的波形图,面无人色地尖叫道:“报告仪官!艮脉信号……艮脉信号恢复了!强度正在回升!八脉……八脉再度接近同步状态!”
身着华贵军服的日军仪官一把推开他,看着屏幕上那根重新亮起的、代表着“艮位”的能量曲线,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马鹿野郎!这不可能!人就在我的手里!”
遥相呼应的捷报,通过秘密电波传回了破窑。
白桃缓缓拔出银针,收起那枚铜铃,一滴清泪终于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却在落下的瞬间被她强行忍住。
她望着窗外模糊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笑意:“你看,心一旦点亮,就不怕黑。”
周砚激动地在地图上,用红笔将代表艮位的那个点与其余七点重新连接起来。
那八个点连成的图形,正是金陵城古老的轮廓。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桃和陆九,轻声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开门不见门’?”
窑洞外,秦淮河上,成千上万盏河灯汇成一条光的河流,顺流而下,光影如星河倒泻。
火光映照着这座饱经磨难的古城,它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黎明前的最深沉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静静等待着那最后一击的到来。
密室之内,一切又重归寂静,只有那只龙泉青瓷碗中,清澈的水面下,那八根乌梅丝线并未完全静止。
它们依旧在以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震颤着,仿佛八颗在无边暗夜里彼此呼应的心跳,正蓄积着撼动乾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