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传来的并非风声,亦非老鼠跑动的窸窣声,而是一种极轻、极有规律的摩擦音,仿佛有人正用指甲一遍遍划过木质地板的纹理。
白桃目光一凝,那本该空无一人的药堂二楼,是存放药王宗历代医案孤本的藏书室,除了她自己,严禁任何人踏入。
她并未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那张写着“我不是你们写的结局”的稿纸压在砚台下,缓缓起身,端着那碗尚未用尽的朱砂血墨,状似无意地朝楼梯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故意放重了些,每一步都踩得扎扎实实。
那楼上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白桃心中冷笑,看来对方不仅在听,还在等。
次日清晨,药堂照常开门。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那场席卷全城的“广播忏悔”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白桃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诡异的违和感。
弟子们在交谈时,神情变得异常专注,仿佛在费力组织语言。
更奇怪的是,当有人话说到一半,略作迟疑,旁边总会有人不假思索地抢先接上后半句,语调平滑得毫无波澜,如同早已背熟的台词。
午后,她借口考校弟子们的药材辨识,将几名最活跃的青年医师叫到内堂。
她一边讲解着药性,一边暗中观察。
果然,这几人在说话时,都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用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喉结。
阳光从窗格透入,她清晰地看到,他们每个人的指尖上,都带着几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划痕。
夜深人静,她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深夜到访的周砚。
“他们在筛选,在测试,”白桃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洞察力,“协议崩溃后,他们失去了对‘种子’的绝对控制。现在,他们要找出那些意志薄弱、容易被再次引诱的个体,剔除像我们这样还能‘自己说话’的人。”
周砚面色凝重:“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白桃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针灸包,打开后,里面并非寻常的金针银针,而是一排细如发丝、材质各异的骨针。
“启用‘言根诊法’。”她沉声道,“我要亲自验证,谁的舌头还在为自己跳动。”
翌日,白桃召集所有核心弟子,宣布闭关研修,要求众人与她一同默诵《千金方》序文,以静心神。
弟子们不明所以,却不敢违抗,纷纷闭目盘坐。
白桃手持一根由鹿骨磨制的细针,逐一走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微微张口,舌尖上翘。
她以针尖轻触每个人舌系带下方的“通语穴”,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针尖传来的神经震颤。
第一个,第二个,震颤的频率虽有强弱,却都带着生命体独有的、不规则的律动。
当她走到那个昨日接话最频繁的青年医师面前时,针尖刚一触及穴位,一股截然不同的感觉传来——那是一种极其规律的微颤,稳定、均匀,如同钟摆在精准地计时。
白桃心中一沉,这是被外力操控的神经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