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夜子时,当陆九再一次哼唱到那段俚曲的末尾时,死寂的井底,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回应。
“嗒……嗒嗒……嗒……嗒……”
那是一段断续的拍击声,微弱得仿佛是井壁上石子脱落的声音。
但陆九的心脏却猛地一缩,这节奏,这频率,与他哼唱的暗号后半段,严丝合缝!
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呆滞的表情,脚步甚至没有丝毫的紊乱,仿佛什么都未曾听见。
他继续哼着那不成调的曲子,在原地打着转,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将那拍击声的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连续,都死死地刻印在脑海里。
与此同时,百米之外的一座临时监听棚内,周砚正死死地盯着面前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声波图谱。
他头戴着高保真监听耳机,眉头紧锁。
那段拍击声通过预先埋设在井底的微型拾音器被捕捉,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波形有延迟和衰减,这不是直达声!”周砚低声自语,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另一组备用拾音器的数据进行比对分析。
几分钟后,他猛地摘下耳机,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他抓起笔,在一张军用地图上迅速画下一个圈。
“声音的源头不是井底!”他对身边的助手道,“根据声波衍射和衰减模型计算,真实发声点在东南方向,距离井口大约六百步,深度在地下五米左右!”他将地图铺在桌上,指着那个圈,“这个位置,是三年前就废弃的酱园,底下有一个大地窖!我查了旧城改造的图纸,民国初年,这里铺设过一条大型的地下排水暗管,其中一条支脉正好连通我们这片区域的井系。他们是利用了排水管作为传声通道,让井口变成了他们的‘扬声器’!”
他立刻将分析结果和绘制的简易地图上报。
小主,
白桃拿到图纸,目光在上面逡巡良久。
周砚标注了三个最有可能的地面出入口,分别位于酱园的仓库、后院和一处废弃的醋坊。
白桃的手指最终停在了那处老醋坊的遗址上,笃定地说道:“就在这里。酱园地窖常年阴湿,最易滋生霉菌,只有醋坊这个位置,因为常年熏醋,酸性气味浓烈,不仅能遮蔽地窖里可能散发出的任何霉味、人味,也最容易被搜查人员因气味刺鼻而忽略。他们一定藏在这里。”
计划立刻进入了第二阶段。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敌人下一步的动作。
第三日午时,日头正烈。
井口旁,那七盏燃烧了两天两夜的香灯,其中一盏的火焰忽然剧烈地摇曳了一下,随即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噗地一声,无风自灭。
紧接着,其余六盏灯的火焰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猛地向内一缩,齐齐变成了诡异的蓝色光点,在灯芯上颤抖。
空气中,一声尖锐而短暂的嗡鸣一闪而过,像是绷紧的琴弦被利刃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