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每日正午,他会亲自敲响一次,不为别的,只为“报存在”。
那清越的铃声,便是他们向这座城市宣告:我们还在这里。
这天下午,陆九终于走进了那间专门存放《归名录》的静室。
他独自在桌前坐了很久,仿佛在与自己漫长的过去对峙。
最终,他缓缓提起笔,蘸满了墨,在崭新的归名录扉页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陆怀安。
这三个字,他写得极慢,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一个跋涉了多年的游子,终于踏上了归家的最后一段路。
写完,他放下笔,从怀里取出一枚陈旧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特工徽章。
那是他隐姓埋名的开始,也是他所有秘密的源头。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徽章投入了工坊里那座小小的熔炉。
火焰升腾,很快便将那冰冷的金属吞噬。
他又将一枚昔日用作联络暗号的银针一同投了进去。
当炉火熄灭,银与铁的混合液体冷却后,凝成了一块不规则的金属牌。
陆九亲手将其打磨光滑,在上面刻下了八个字:此身曾隐,此名今归。
小主,
白桃接过那块尚有余温的铭牌,带着陆怀安来到无名亭。
她撬开亭子正中央的一块地砖,将铭牌小心翼翼地嵌入其中,正好对着亭顶那片能望见星空的圆形开口。
从此,陆怀安这个名字,将夜夜沐浴星光,坦然于天地之间。
秋分之夜,天高气爽,星河璀璨。
白桃、陆怀安和周砚三人,一同来到了城郊的钟楼遗址。
这里曾是金陵的噩梦,如今断壁残垣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苍凉的静谧。
他们没有举行任何传统意义上的仪式。
没有香火,没有祷告,也没有任何宣告。
只是在钟楼地基的八个方位,找到了八个天然形成的石龛。
白桃首先走上前,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只小巧的、已经褪色的童年绣鞋,轻轻放入其中一个石龛。
那是她对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最后的念想。
接着是陆怀安。
他拿出的,是一截烧焦的电报纸,上面的字迹已无法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