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晨曦如同一柄锋利的薄刃,劈开了笼罩在城池上空的沉沉暮色。
东沟柳树下,一夜之间多了一座新坟,没有墓碑,只一抔黄土显得格外刺眼。
一个身披粗麻孝服的纤弱身影跪在坟前,正是“白桃”。
她乌发散乱,面容哀戚,正将一沓沓黄纸送入火盆,火光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口中喃喃的哭诉声碎在微冷的晨风里,闻者心碎。
城中百姓起得早,很快便有人围了过来,对着这诡异的一幕指指点点。
“那不是仁济堂的白大夫吗?她……她这是在哭谁?”“这坟里埋的,莫不是她自己?我可听说了,伪政府前几日张榜,说她已经被‘清除’了!”“胡说!我今早还打算去找她看诊呢!”
议论声未落,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城北的仁济堂药铺照常开门,另一位“白桃”端坐堂中,素衣净面,神色安然。
她正有条不紊地为排成长龙的贫民们望闻问切,亲手将一包包草药递到他们手中,动作轻柔而有力,眼中带着悲悯与镇定。
两处消息在城中迅速碰撞、发酵,像投入滚油的两滴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在坟前哭祭亡灵,一个在堂中悬壶济世。
民众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恐慌:“难道白大夫真的死了又活了?这是鬼魂显灵?”“还是说……这世上有两个白桃?”
这匪夷所思的局面,比任何檄文都更具颠覆性,直接撼动了伪政府统治的根基。
紧急会议在地下主控室召开,气氛压抑如死。
一名负责数据监控的技术官满头大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报告长官……系统……系统检测到两个生物特征完全匹配的‘白桃’。一个……一个的生命特征显示为‘已清除’,但另一个……仍在活动……我们的命名协议……崩溃了。”
仁济堂的后院里,紫藤花架下,真正的白桃正听着情报员的汇报。
她悠然地端起青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们最怕的,从来不是鬼魂回来复仇。”她放下茶杯,声音清冷而坚定,“他们最怕的,是再也分不清哪个是真人,哪个是他们制造的幻影。”
当全城的目光都被“两个白桃”的谜团吸引时,城西的义庄深处,一场更为隐秘的仪式正在进行。
小梅盘坐在枯井之底,井壁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她面前的泥地上,七枚乌黑的安魂钉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被精准地嵌入地缝。
她划破指尖,将殷红的血珠滴在每一枚钉头上,以自身精血为引,发动了早已准备好的“寻源咒”。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像过去那样静静等待大地之语的流入。
她闭上双眼,双掌贴地,将自己的意志化作一道道无形的震荡波,主动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我名小梅,今召真名归位!”她用神魂一遍遍呼喊,声音在常人听不见的维度里回荡。
随着每一次呼喊,井底那泓死水泛起微弱的涟漪。
起初,涟漪杂乱无章,但渐渐地,它们开始朝同一个方向汇聚,最终形成了一条清晰无比的路径,笔直地指向西北乾位。
那里,是一座废弃多年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