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守护的,是写在碑上的名字,是沉睡地底的阵法。
可对这城里的人来说,他们要守护的,不过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掌心的印记骤然爆发出烙铁般的灼痛,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摊开手掌,惊骇地发现,那原本模糊的印记中央,竟悄然浮现出了一道极细的新纹路。
那纹路弯弯曲曲,勾勒出的,赫然是方才陋巷中,那位割腕喂粥的老妇人的侧影。
这印记,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凭证,它开始记录了。
当夜,月凉如水。白桃独自立于祖祠的废墟之上,摊开自己的手掌。
掌心的印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是扩展成了一幅微缩的金陵舆图。
街巷纵横,阡陌交错,而在城南陋巷的位置,有一个微弱的光点,如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亮着。
那幅图上,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正在呼吸的生命。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按入那道通往地底的裂缝。
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书写任何一个冰冷的名字。
她只是将掌心那幅“活着的舆图”紧紧贴着大地,用只有自己和大地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我为她们守。”
地底深处,那沉寂的嗡鸣声再次响起。
与上一次的质疑和排斥截然不同,这一次,那声音雄浑而悠长,充满了沧桑的认同与接纳。
如同深谷之中,一口古钟被撞响,其声回荡,经久不息。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在紫金山顶的陆九猛地弓起了身子。
他仰望漫天星辰,只觉得胸口那处早已麻木的旧伤,陡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热。
那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死灰复燃,仿佛那些早已碎裂成尘的金纹,正在他的皮肉之下,试图悄然重组。
祖祠废墟前,白桃缓缓收回手。
大地已经接纳了她的新誓言。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正顺着她的手臂,温和而坚定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可她没有丝毫的欣喜,目光越过废墟,望向远处那片在夜色中透出零星昏黄光晕的城南。
那里有割腕的母亲,有失明的孤儿,有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无数生灵。
她的掌心微微发痒,那幅金陵舆图上的光点,似乎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白桃忽然明白,真正的守护,或许并不是抵御什么看不见的妖邪,也不是维持什么宏伟的阵法。
而是要让那些摇曳的烛火,能继续燃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