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具女子尸骨从墙里缓缓爬出,每具的额间都有个菱形凹痕,与白桃掌心的锁心印形状分毫不差。
“她们……”白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历代祭主。”陆九的手还按在碑心,体温透过石面传到她掌心,“我在记忆里见过。”他望着那些尸骨,每具都转向碑石,双手合十,指骨间还沾着陈年血渍,“她们不是被迫的。”他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她们是自愿的,用命换阵法运转,换金陵城的气数不断。”
地底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人在敲鼓。
小梅不知何时跪坐在碑角,银丝缠在碑身的裂缝里,发梢垂落地面,眼睛闭得死紧。
白桃看见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有无数只手在她眼底抓挠。
“小梅?”她喊了一声,小梅却像没听见,嘴唇开合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不是……吃人……是要有人……愿意被吃……”
“双祭同燃。”小梅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映着碑上的虚影,“一个焚心,一个断影,才能逆转。”她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她的沙哑,像是有三百个人同时在说话,“阵法吞的不是命,是贪念——朵颐之贪,所以需要有人用真心去承。”
白桃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周易·颐卦》里的爻辞:“观颐,自求口实。”原来“朵颐”不是阵法的名字,是人心的贪念。
历代祭主用命镇的,从来不是什么宝藏,是人性里最恶的那部分。
她转身去摸药囊,指尖触到断魂砂的陶罐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扬州码头,那个浑身是血的老中医塞给她的锦囊——“这是最后一味药引,等你要逆阵时用”。
此刻锦囊就在药囊最底层,拆开来看,是撮泛着幽蓝的灰,混着几根半透明的银丝。
“小梅。”白桃蹲到她身边,“你的断丝。”她举起那撮灰,“老周头说,要混着你的残丝,才能画逆阵图。”小梅愣住,随即笑了,露出小虎牙:“他说我是药王血脉,原来不是哄我玩的。”她扯断一缕发间的银丝,递过去时,白桃看见她手腕内侧有道淡红的印子,和自己掌心的锁心印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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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将断魂砂、断丝灰、还有自己刚才滴的血混在一起。
药粉在掌心发烫,像团烧红的炭。
她蹲在碑前,用指尖蘸着药粉画阵图——乾位、坤位、震位……最后在艮位撒上陆九的断影灰,震位滴上自己的心头血。
血珠落在石面,发出“滋”的轻响,像是活过来了。
“小梅,用残丝连艮位和震位。”白桃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陆九,按紧碑心。”她抬头看他,他的手腕还在渗血,血珠顺着碑心的纹路往下淌,像条红色的河,“我焚心,你断影,她传讯——三人一体,方可逆天。”
陆九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他的掌心沁着汗,按在碑心的位置,能清晰感觉到石面下有什么在流动,像脉搏,像呼吸。
白桃望着他,突然想起初见时他易容成老乞丐,蹲在军统门口啃冷馒头,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总爱偷她药囊里蜜饯的男人,会是守了金陵阵脉百年的守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