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笛子凑到唇边,没吹曲,只是轻轻呼气。
气流从笛孔漏出来,像婴儿学语时的咿呀。
白桃正想笑,忽觉后颈发凉——远处钟楼的锈钟动了。
那口钟自去年被炸歪后就再没响过,此刻钟摆竟缓缓晃起来,撞在钟壁上,发出半声“当——”,尾音像根细针,扎进人心里。
小梅的眼睛亮了。
她追着钟声跑了两步,又停住,低头看手里的笛子。
风穿过她指间的铜符,符上的“药”字缺口刚好对着笛声,白桃突然想起祖父手札里夹的纸条:“血嗣相承,不在药,在问。”
等白桃赶到废墟时,陆九的影具堆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皮蜡刀熔成半摊黑油,面具模子在火里蜷成奇形怪状的团,最上面那张人皮面具正在燃烧,边缘卷起,露出底下被蜡层覆盖二十年的真容——是张清瘦的少年脸,左眉骨有道浅浅的疤,和白桃在祖父旧照片里见过的某个护宝人很像。
“陆九。”她轻声喊。
他没回头,盯着火里的面具笑:“我叫陆九。”火苗蹿高时,他伸手拨了拨火堆,火星子溅到他脸上,在新生的皮肤上烫出小红点,“他们总说,影子不该有名字。可影子烧了,人就得认账。”
几个捡煤核的孩童凑过来,指着火堆喊:“看,烧妖怪!”陆九转头冲他们笑,孩子们愣了愣,其中最小的那个突然跑过来,往火里丢了块碎砖:“烧妖怪!烧完给糖!”
陆九从怀里摸出块硬糖,是白桃塞给他的。
他蹲下来,把糖塞进孩子手心:“烧完了,人就出来了。”孩子攥着糖跑远时,他站起身,脸上还沾着灰,可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刀。
三人并肩走下山道时,礼堂的火光已经弱成一点红。
小梅走在中间,左手攥着白桃的衣角,右手举着那支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