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对着碎瓷片抹脸,下颌线的皮蜡被指尖按出褶皱,像极了尸体腐烂时的松弛。
最后他套上件霉味刺鼻的粗布袍,背起山脚下捡的空棺——棺盖上还沾着半块日军的贴纸。
等我信号。他转身时,白桃看见他后颈的皮蜡没涂匀,露出点原本的肤色。
那是种健康的麦色,和他易容时惯常的苍白截然不同——这是他决意舍假归真后,头回没把自己藏进别人的脸里。
岗哨的探照灯扫过来时,陆九的脚步已经稳得像具尸体。
他数着守卫的脚步声:左三右五,换岗时间和情报里说的分毫不差。
魂引仪的绿光扫过棺盖时,他喉结动了动——不是害怕,是在默数心跳。
仪器的一声,显示无意识体,守卫挥了挥手:快走快走,这味熏得人作呕。
地下工事的霉味比外头重十倍。
陆九放下棺材时,听见铁链摩擦的声响。
转角处,个被铜箍套住脑袋的老人正被钉在石台上,脑后插满导线,每根导线都连着墙里的机器。
老人双眼浑白,胸口随着机器的声起伏——那不是呼吸,是机械在挤压他的肺。
林伯。陆九脱口而出。
老人的手指突然抽搐,指甲在石台上刮出刺耳鸣响。
白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送药。她举着药箱,帽檐压得低低的,岗哨说这老东西快不行了,上边要留全尸。
守卫瞥了眼药箱上的陆军医院钢印,挥挥手放她进去。
白桃走到石台前时,林伯的手腕突然暴起青筋——那是活人在挣扎的迹象。
她摸出银针,刺入他腕间的归元穴,针尾竟传来微弱的脉动。
活的。白桃心跳漏了半拍。
她颤抖着打开归一针匣,最后三根续命针在匣底泛着冷光。
顶心、双肩,三根针排成小三角形,她咬破小梅的指尖,血珠滴在针尾——那是药王血脉的引信。
林伯...糖...小梅的呢喃突然在耳畔炸响。
白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小姑娘已经醒了,正趴在工事入口的阴影里,眼神却像穿过了二十年光阴,林伯的糖...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