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陆九指了指桌角,自己却背对着窗坐下。
白桃拉着小梅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落座,眼角余光扫过木桌——茶盏里结着黑褐色的茶垢,积灰上有新鲜的鞋印,是四寸半的圆口布鞋,和刚才庙里那四个黑衣男人的鞋印一模一样。
“要喝茶吗?”陆九从怀里摸出个粗陶壶,倒茶时手腕抬起,白桃瞥见他后颈有块不自然的白——易容膏的边缘。
她垂眸盯着茶盏里的倒影,水面晃了晃,映出陆九后颈那枚青黑色的刺青轮廓:是天机会的“九爪玄蟒”。
“陆先生今日似乎伤得不轻。”白桃突然起身,“我替你看看。”
她的手刚触到陆九后颈,他便僵成块石头。
银针尖刺破易容膏的瞬间,白桃闻到股熟悉的腥甜——是用朱砂混鹿胶调的易容膏,天机会的特供。
“你早知道。”陆九的声音闷在喉咙里,“从什么时候?”
“在庙里,你抬眼的那刻。”白桃的银针顺着刺青边缘游走,“陆九的左眉骨有道旧疤,是三年前替我挡子弹留的。你刚才挑眉时,那道疤没跟着动。”
陆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是烧红的铁块。
“但我是陆九。”他掀开左袖,小臂内侧一道蜿蜒的疤痕跃入眼帘——那是八卦纹,乾三连,兑上缺,正是祖父白景明用银针替人疗伤时特有的留痕。
“民国二十七年,白老先生在苏州城外救过个中了蛇毒的小叫花子。那孩子后来成了中统的陆九。”
白桃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记得祖父的笔记里写过,那年他随医疗队出城,确实救过个被蛇咬的男孩,只是名字没记全。
她盯着那道疤看了三息,银针缓缓收回。
“天机会三个月前抓了我。”陆九松开手,茶盏里的水纹还在晃,“他们逼我易容成各种人,探听中统的消息。我趁机……”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小梅怀里的玄石,“他们要在三日后破坏艮卦眼,用阴石镇住的龙脉眼一旦被毁,金陵地下的宝藏就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