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泛起的涟漪突然凝成漩涡,小梅刚触到镜壁的手被一股柔劲猛地拽了进去。
她惊呼还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已被吸得踉跄前倾,发梢扫过白桃手背的瞬间,白桃本能地扣住她手腕。
小梅!白桃的指甲几乎掐进小梅腕骨,可那股吸力却像无底洞,她的鞋跟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陆九的枪声在身后炸得更密,混着日军踹门的闷响,门轴发出垂死的吱呀。
白桃余光瞥见陆九转身时染血的衣襟,他举枪的手稳得像铸在石墙上,可额角的血正顺着下颌滴在地上,绽开的红比朱砂还艳。
松手!陆九突然吼了一嗓子,子弹擦着白桃耳畔飞过,惊得她指尖一颤。
小梅的手腕从她掌心滑脱的刹那,白桃咬着牙整个人扑了上去——她不能再弄丢第二个亲人,不能让白芷的遗孤重蹈覆辙。
三个人的重量压得镜面荡开更大的波纹,白桃眼前一黑,后颈撞上冰冷的石壁。
等她缓过神,小梅正趴在她腰上咳嗽,陆九半跪在另一侧,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墙,胸口剧烈起伏。
咳...这地方...小梅抹了把脸,发尾滴着水,像泡在井里似的。白桃撑着墙站起来,火折子地亮起,昏黄的光里,狭窄的石道像被刀削出来的裂缝,两侧墙壁密密麻麻刻着卦象,乾三连、坤六断的纹路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空气里浮着股熟悉的药香,沉水香混着远志草的苦,撞得她鼻尖发酸——这是祖父白景明常烧的镇魂散,他总说医家心要稳,先稳魂。
药王宗的香。白桃指尖蹭过墙面刻痕,石粉簌簌落在她旗袍下摆,祖父早就在这儿留了记号。陆九已经站起身,他摸了摸腰间的枪套,子弹带少了两排,日本人追进来至少要半小时,但这石道...他用靴尖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像座迷宫。
话音未落,小梅突然蹲下来,火折子的光随着她的动作晃到地面——青石板上竟嵌着幅磨得发亮的八卦图,乾西北、坤西南的方位被摸得泛着包浆。姐,你看!她指尖点在坎卦位置,这边有光!
白桃顺着她手指望去,坎卦方向的石壁上果然有团幽蓝的光,像鬼火似的飘着。
可她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父亲白仲年的信突然浮现在脑海:坎为水,为陷,虚光惑目时,当以艮止。她蹲下身,银针从袖中滑出,在艮卦方位的砖缝里轻轻一挑。
一声,艮卦方向的地面突然下沉半寸,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