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鞋跟碾过青石板上的碎瓷片时,香料坊的木门裂开条缝。
霉味混着陈香涌出来,像只无形的手掐住喉咙——这气味她太熟悉了,十二岁那年跟着父亲来香雪斋送药材,老掌柜张爷爷总说好香要养三年,可如今风里飘的不是沉水香的醇厚,倒像被水泡烂了的香灰,带着股腥甜的后劲。
桃姐...小梅攥着她衣角的手突然紧了,头好沉。
白桃回头,见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眼尾泛着薄红,额角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她心里一下——祖父笔记里写巽为风,亦为木,香中有毒,毒中有解,原来不是虚言。
陆九!她扯下自己脖子上的薄荷香囊,指尖迅速捻出片薄荷叶按在小梅人中,捂住口鼻!
陆九已经反手关上木门,军大衣下摆扫过满地碎香盒。
他摸出随身的防毒口罩抛过来,自己却只是扯了扯领口,指节抵着鼻尖深吸一口气:曼陀罗花混了少量乌头碱,挥发在空气里。他转身时目光扫过墙根的香灰堆,日本人可能来过,把陈香翻出来了。
小梅被薄荷激得打了个喷嚏,眼泪汪汪地抓住白桃手腕:我...我能站稳。
白桃替她理了理被汗浸湿的刘海,余光瞥见柜台后雕花木柜的影子。
那柜子红漆剥落,柜门中央刻着巽卦符文——三爻上两短下一长,和帛书里的卦象分毫不差。去那边。她指了指,张爷爷的香谱向来收在最里面的柜子。
陆九已经先一步走过去,戴着手套的手指叩了叩柜门:铜锁,老样式。他从袖中摸出根细铁丝,试探着捅进锁孔,金属摩擦声刺得白桃耳膜发疼。卡住了。他退后半步,你试试?
白桃解下腰间的银针袋。
母亲传给她的九根银针在掌心泛着冷光,最细那根尾端刻着字——这是她验毒时用的。
她屏住呼吸,针尖轻轻挑动锁芯,听见的一声轻响时,后颈突然冒起冷汗。
祖父说香中有毒,这锁怕也是机关。
柜门打开的瞬间,檀木香气混着旧纸味涌出来。
白桃伸手进去,指尖触到个方盒,掀开盖子的刹那,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盒里的玉简上。
巽卦引玉她声音发颤。
帛书里画的八枚玉,这是第三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