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尖利变调的嘶喊,像根淬了毒的冰锥子,猛地扎进静心苑死寂的空气里。
“陛下呕血不止!太医说…说怕是…就在今日了!!!”
每一个字都砸得赵宸耳中嗡嗡作响。他伸向高阳心口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那缕凝练的修罗之力倏然消散。胸腔里那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随即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父皇…就在今日?
他眼前猛地发黑,踉跄一步扶住床柱才没栽倒。右肩伤口崩裂的剧痛和心口墨痕的灼烫仿佛瞬间被这消息碾碎,只剩下一种更深、更冷的空洞感,从四肢百骸里渗出来。
周正!这老匹夫!方才逼宫未成,转头就…
念头未落,内室门“哐”一声被撞开!忽尔卓浑身煞气冲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点子,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刀锋般的急迫:“王爷!养心殿被金吾卫围了!周正的人!我们的人被拦在外围,进不去!太医署…全是生面孔!”
果然!
赵宸眼底瞬间结冰,那点因高阳而起的恍惚被砸得粉碎。他猛地直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鲜血瞬间浸透绷带,他却浑然不觉。
“棠儿!”他低喝一声。
软椅上,赵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忽尔卓身上的血腥气彻底惊醒,小脸煞白,惊恐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攥紧那半截玉簪往被子里缩。
赵宸一步跨过去,将他连人带被子捞起来,塞进忽尔卓怀里:“带他进密室!守死!除非我亲自来,否则任何人靠近,杀无赦!”
“二哥!”赵棠吓得哭出来,小手死死抓住赵宸染血的衣袖,“我怕…”
“不怕!”赵宸掰开他的手指,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却极深地看了他一眼,“记住二哥的话,谁叫都别出来!”他飞快地从自己颈间扯下一块墨玉令牌,塞进赵棠怀里,“拿好这个!”
忽尔卓抱紧赵棠,重重点头:“王爷放心!”转身便撞开屏风后的暗格,身影迅速消失。
赵宸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转身走到高阳榻前。女人依旧昏迷,眉心蹙得更紧,仿佛也感知到了外界的惊变。他指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极快地一触,低声道:“等我回来。”
再无犹豫,他抓起榻边倚着的玄铁剑,剑鞘冰冷刺骨。大步流星走向殿门。
“开门!”
沉重的殿门轰然洞开。门外天色阴沉,寒风卷着雪沫子扑面而来。台阶下,黑压压站着一片人,为首的竟是去而复返的周正!他身后除了金吾卫,竟还有数十名身着紫袍、手持笏板的阁臣宗亲,一个个面色惶急,或真或假。
“王爷!”周正一见赵宸,立刻扑跪在地,老泪纵横,声音悲怆欲绝,“陛下…陛下恐大行在即!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即刻移驾养心殿,主持大局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身子却稳稳跪着,挡住去路。身后那群人也呼啦啦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地附和:“请王爷主持大局!”“太子年幼,还需王爷扶持啊!”
字字句句,听着是劝进,是倚重,那“主持大局”四个字却像软刀子,分明是要把他架上去,远离真正的权力中心——昏迷的父皇和年幼的棠儿!
赵宸目光如冷电扫过众人,将他们那点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他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不接话,只厉声道:“让开!”
周正哭声一滞,抬头悲声道:“王爷!陛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