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他们身后那面毫无异常的院墙上,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
“秽气侵体,时空错痕……诸位缘何会从‘墙’里撞进贫道这清修之地?还惹来了如此厉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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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道观那两扇沉重的朱红大门,突然——
咚!咚!咚!
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重重地撞击起来!
连带着门上的门神画像,都随之微微震动!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鼓,一声声砸在朱红色的道观大门上,也砸在院内五人的心脏上。门板上贴着的门神画像随着撞击剧烈颤动,色彩黯淡的神只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扭曲,仿佛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刚刚松懈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到极致!它追来了!那个剧场的力量,竟然直接冲击这座看似有灵的道观!
老道士清癯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他并未看向大门,反而再次将目光投向刚刚爬起的五人,特别是胖子那不断散发阴寒黑气的脚踝,以及张先生身上那件脱不下的腐朽长衫。
“原来如此……”老道喃喃自语,手中麈尾轻轻一摆,“竟是‘画皮烙影’,‘缚魂衣’……好恶毒的手段,好深的怨念纠缠。”
咚!咚!咚!
撞击声更加猛烈,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甚至有一丝丝极淡的黑气开始从门缝中渗入,如同触须般试探着道观内的空气。那些黑气一触碰到院内清冷的月光和弥漫的淡淡香火味,便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缩了回去,但旋即又以更大的力量涌来!
“道长!救救我们!”阿雅声音带哭腔,几乎要跪下去。
老道士抬手虚扶,一股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托住了她。“莫慌。贫道这观虽破,却也不是什么腌臜东西都能闯的。”他脚步一踏,身形看似缓慢,却瞬间移至大门前。
他并未开门,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凌空在门板上快速划动。指尖过处,竟有微弱的金光残留,构成一个个玄奥复杂的符文印记。那些印记一闪即逝,融入门板之中。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老道口中念诵,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整个道观产生了共鸣。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自道观地底响起。那两扇剧烈震动的朱红大门猛地稳定了一瞬,门上门神画像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渗入的黑气如同被烙铁烫到,急剧缩回,门外的撞击声也突兀地停止了一刹。
然而,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门外,那冰冷扭曲的戏曲唱腔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调子,而是混合了永乐戏院的咿呀、青楼怨女的低泣、古宅叹息的合鸣,扭曲嘈杂,直钻脑髓!
同时,道观两侧的院墙,开始如同水波般晃动起来!墙皮簌簌落下,墙体变得半透明,墙后赫然显现出永恒剧场那巨大空旷、层层叠叠的观众席轮廓!无数无形的、狂热的“视线”穿透空间,聚焦在院内几人身上!
“哼!冥顽不灵!”老道士冷哼一声,面色终于凝重了几分。他反手从破旧道袍袖中摸出数张泛黄的符纸,看也不看便向后一甩。
符纸如同有生命般,精准地贴附在两侧晃动的院墙上。符纸上的朱砂符文瞬间亮起赤红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住了那一片扭曲的空间,暂时阻止了墙体的进一步“融化”。
但谁都看得出,这只是权宜之计。老道士额角微微见汗,显然维持这种对抗消耗极大。
“你们!”老道士头也不回,语速极快地对五人说道,“尔等所中非寻常鬼祟之咒,而是被拉入某种‘规则’之中,留下了印记,成了那‘戏’的一部分!此物狡诈异常,借尔等恐惧与怨念定位现世,更欲将贫道这方外之地也拖入其‘戏台’!”
他猛地回身,目光如电扫过五人:“寻常驱邪之法只能暂阻,治标不本!要斩断这联系,需从根源入手!你们谁最先遭劫?在何处?经历细节,速速道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五人被老道士的气势所慑,又见道观暂能抵御那恐怖存在,心中稍定,求生欲压倒了一切。小李最快冷静下来,语速急促却清晰地将自己如何被困永乐戏院,见到无面戏子、听闻虚无喝彩的经历说了出来。
紧接着,张先生脸色发白地补充了青楼遇枯骨、被迫换衣的遭遇。阿雅则颤抖着描述了古宅绣像、墙中日记以及最后怨灵爆发的经过。大康简略说了自己探险者的身份和最后的发现。胖子哼哼唧唧,被那脚踝的冰冷和脑内的唱词折磨得语无伦次,但也印证了其他人的说法。
老道士听得极其仔细,眼中精光闪烁,时不时掐指推算。
就在阿雅说到那墙中少女林婉的怨灵爆发,冲击剧场黑暗时,老道士猛地一拊掌:“停!就是此处!”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永乐戏院为‘引’,聚阴敛怨,如同戏台;青楼枯骨为‘欲’,演尽悲欢,如同配角;古宅埋尸为‘怨’,积郁百年,乃是戏核,亦是变数!尔等所遇,环环相扣,非单一怨灵作祟,倒像是……有人刻意搜集世间极怨极悲之所在,炼成了一处‘妄境戏牢’!”
小主,
他猛地看向那再次开始剧烈震动,符箓光芒明灭不定的院墙和大门,声音急促:“寻常冤魂,有其极限,困于一地。而此物,能扭曲时空,强拉生人,演化规则,其所图绝非害几人性命那么简单!它要将现实也拖入它的‘戏’中,扩张它的剧场!尔等身上的印记,便是‘锚点’!”
“锚点?”小李心中一寒。
“正是!它通过你们定位现世,更欲将你们化为它永世的角儿,同时亦是它侵入现实的通道!你们逃得越久,印记越深,与那戏牢联系越紧,直至彻底沦为戏偶,此地亦将被其吞噬,化为戏台一部分!”
老道的话让五人如坠冰窟。
“那……那怎么办?”张先生声音干涩。
老道士目光锐利地看向胖子那不断蔓延的漆黑脚踝,又看了看阿雅依旧残留恐惧的眼睛,以及张先生身上那件脱不下的长衫。
“祸福相倚!那古宅少女百年怨灵冲击戏牢规则,虽不敌,却也在其规则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更让你们身上留下了它的‘怨念’与剧场的‘规则’混合的印记。此乃剧毒,亦可能是唯一解药!”
他快速从袖中掏出三样东西:一枚边缘光滑的古旧铜钱,一根泛着淡淡金光的红绳,还有一小截颜色暗沉、却散发奇异清香的木头。
“贫道修为有限,无法远赴那等妄境斩根除魔。如今唯有行险一搏,利用尔等身上这混合印记,反向溯源,直捣其规则核心!”
他将铜钱递给小李:“你最先遇劫,灵台尚有一丝清明,持此‘镇魂钱’,稳住心神,莫被戏腔所迷!”小李接过铜钱,入手冰凉,脑中那盘旋不去的咿呀声竟真的微弱了一丝。
他将红绳递给大康:“你气血最旺,意志最坚,以此‘缚灵索’系于腕上,若见那操控戏子枯骨的无形丝线,或可一试束缚!”大康依言绑上红绳,只觉一股暖流涌入手臂。
最后,他拿起那截奇异木头,走到痛苦呻吟的胖子身前,叹了口气:“你沾染最深,已近半同化。此乃‘返魂木’残片,无法根除,或可暂阻那‘烙影’蔓延,护你灵智不灭,但痛苦非常,能否撑住,看你造化。”说着,他将那木头轻轻按在胖子漆黑脚踝的上方小腿处。
“啊啊啊——!”胖子猛地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那截暗沉木头接触皮肤的地方,竟冒出丝丝白烟,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与一股奇异的暖流在他体内疯狂冲突!那向上蔓延的黑色速度明显减缓,甚至隐约有被逼退一丝的迹象,但胖子所承受的痛苦也成倍增加,几乎晕厥。
老道士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阿雅和张先生。
“你,耳通怨曲,目见虚影。”他对阿雅道,“此非全为害,或可见我所不见之‘戏文’脉络。紧守灵台一点清明,莫要沉沦幻听幻视,将其所见告知于我!”
“你,身披缚魂衣,已半入戏。”他对张先生道,“此衣既是枷锁,或亦能为你略挡彼界侵蚀。尝试感知它,莫要抗拒,亦莫要顺从,或许能窥得一丝那‘剧场’的规则流转!”
最后,老道士走到道观大殿门口,深吸一口气,袖中滑出九面巴掌大小、刻满云箓的黄色小旗。
“贫道将以这‘九宫锁灵阵’暂时钉住此地时空,阻那邪祟直接侵入。但此法支撑不了太久,且尔等身上印记会不断吸引它冲击此阵!”
他猛地将九面小旗掷出,小旗如有灵性,分落庭院九方,插入青砖缝隙,旗面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一道淡金色的光膜瞬间升起,笼罩住整个庭院,将外界那扭曲的唱腔和撞击声稍稍隔绝在外,但光膜之外,院墙和大门扭曲晃动的景象更加清晰恐怖,仿佛随时会破碎!
“在此期间!”老道士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五人,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尔等需依我之言,凝心静气,尝试感应身上印记与那‘戏牢’的联系!我们要找到它规则中最脆弱的一点——很可能是那古宅怨灵撕裂之处——然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计就计,顺着那‘锚点’,把你们的‘神’,反送回去!”
“在其‘戏台’之上,砸了它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