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鬼林求生(上)

“嗄——!!!”

那声音高亢得不似凡间生物所能发出,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扭曲的恶意,直直扎进阿杰的耳膜深处!阿杰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这声音!就是传说中带来疯狂与死亡的“鬼鸟”啼鸣!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啼叫从浓雾笼罩的森林不同方向响起,此起彼伏,相互应和。它们毫无规律,时而尖锐短促如同濒死的哀嚎,时而拖得绵长扭曲如同地狱深处的诅咒,时而急促密集如同恶毒的嘲笑。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声网,将阿杰藏身的岩石缝隙彻底笼罩。

“呃啊!”阿杰痛苦地捂住耳朵,但那恐怖的声音仿佛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直接在他脑髓深处炸响!每一次啼叫,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刮擦。眼前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扭曲的幻象:小顾被藤蔓拖入地底时那张带着诡异微笑的脸,瞬间放大、变形,空洞的眼窝里流出漆黑的粘液;岩石的缝隙似乎开始蠕动、收缩,变成巨兽的食道,要将他挤压、吞噬;甚至能“闻”到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味,仿佛有腐烂的尸体正紧紧贴在他身后!

“假的!都是假的!”阿杰在心中疯狂嘶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他猛地想起背包侧袋里还有一副备用的隔音耳塞,是以前巡山时防备链锯噪音用的。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颤抖着手在背包里疯狂摸索,终于掏出了那副小小的橙色海绵耳塞,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狠狠地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世界瞬间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沉闷的隔膜。岩石缝隙外鬼鸟那令人发狂的啼叫声,被削弱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阿杰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耳塞带来的物理隔绝,暂时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幻象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却像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

然而,这短暂的喘息并未持续太久。仅仅过了几分钟,一股无法抑制的、源自生理最深处的恶心感猛地冲上阿杰的喉咙!他猝不及防,身体剧烈地前倾,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就在这呕吐动作的瞬间,他塞得严严实实的耳塞,竟然被耳道肌肉的剧烈收缩猛地挤了出来,掉落在脚下湿漉漉的苔藓上!

几乎就在耳塞脱离耳道的同时,那被隔绝的、来自地狱的鬼鸟啼鸣,如同蓄势已久的洪水猛兽,以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清晰的姿态,轰然冲进了阿杰毫无防备的耳中!

“嗄——嗄嗄——!!!”

这一次的啼叫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头顶的岩石上方!那尖锐的声波不再是刮擦神经,而是变成了沉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撕裂!岩石不再是冰冷的庇护所,它们扭曲、融化,变成一张张淌着粘液的、无声狞笑的巨口!脚下的苔藓化作了翻滚的、粘稠的血池!无数只惨白的手,如同鬼花的花瓣,正从四周的黑暗中无声地伸出,带着冰冷的死气,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滚开!”阿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彻底的绝望。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开山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面前那片虚无的、布满幻象的黑暗疯狂劈砍!刀刃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悲鸣,砍在坚硬的岩石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他的精神堤坝,在鬼鸟持续不断的、直击灵魂的啼叫声中,终于被彻底冲垮了。崩溃的边缘,只剩下一片混沌的黑暗和刺耳的尖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在疯狂劈砍的间隙,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沉入深渊时偶然瞥见的一缕微光,顽强地刺破了阿杰意识中狂乱的迷雾。

方向!那啼叫声传来的方向!

在无数重迭扭曲的幻听和撕心裂肺的啼叫中,阿杰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着。他强迫自己停止无意义的劈砍,开山刀的刀刃深深砍进身侧的岩石缝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雾的湿冷和残留的甜腥,每一次呼气都在面前凝成一小团转瞬即逝的白雾。他死死闭上眼睛,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去对抗脑中翻腾的恐怖幻象——那些惨白的手、淌血的岩石、无声狞笑的巨口……试图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耳朵上,去捕捉、去分辨那无处不在的鬼鸟啼叫中,最清晰、最核心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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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 一声凄厉得足以撕裂灵魂的啼叫从左前方偏上的位置炸响,比其他的声音更近,更具穿透力。

就是那里!阿杰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放大。他甚至来不及去捡掉落在苔藓上的耳塞——那点微弱的物理隔绝在此刻已毫无意义。求生的本能和对终结这无尽折磨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恐惧。他拔出嵌在石缝里的开山刀,刀柄被汗水浸得湿滑。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冲出了那狭窄的岩石缝隙,一头扎进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灰白雾瘴之中。

他不再试图隐蔽,也顾不上脚下湿滑腐殖层发出的声响。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它!摧毁它!他循着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的恐怖啼叫声源,在盘根错节的林木间跌跌撞撞地穿行。粗壮的树根绊倒了他,尖锐的断枝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脸颊,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这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浓雾像有生命的触手,缠绕着他的身体,阻碍着他的视线,那无处不在的鬼花甜香依旧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自己的血)和一种越来越明显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终于,他冲进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的景象,让阿杰瞬间僵在原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一棵早已枯死、巨大无比的铁杉树,如同一个指向地狱的黑色路标,矗立在空地中央。在它巨大扭曲、如同鬼爪般伸展的枝杈间,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巢穴盘踞其上。那巢穴并非由寻常的树枝草叶构成,而是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材料层层叠叠、杂乱无章地搭建而成——无数扭曲断裂的动物骨骼,惨白得刺眼;大块大块腐烂发黑、布满霉斑的兽皮,粘液滴滴答答;甚至……甚至能看到几具属于人类的残破肢体!一只腐烂大半的手臂无力地垂挂在巢穴边缘,手指蜷曲成诡异的爪状。整个巢穴散发出一种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恶臭,那是血肉高度腐败后特有的、混合着排泄物和某种刺鼻腥臊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由死亡和腐烂堆砌的恐怖巢穴边缘,几只怪鸟的轮廓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它们体型比普通乌鸦略大,通体覆盖着一种污浊的、仿佛沾满了油垢和泥浆的暗灰色羽毛,在浓雾中毫无光泽,如同裹尸布的颜色。它们的头部异常丑陋,喙部短而弯曲,呈现出一种邪恶的、淬毒般的漆黑。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的眼睛——在浓雾的微光下,闪烁着两点针尖大小的、毫无温度的猩红光芒,如同来自深渊的凝视,正齐刷刷地聚焦在突然闯入的阿杰身上!

“嗄——!!!”

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鬼鸟,脖子上的羽毛猛地炸开,发出一声充满了警告和纯粹恶意的尖利啼鸣!这声啼叫如同进攻的号角,巢穴里其他几只鬼鸟也同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回应!数道猩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尖刺,瞬间锁定了阿杰!它们拍打着沾满污秽的翅膀,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破旧风箱的鼓动,带着浓烈的腥风,猛地从巢穴中腾空而起,如同几道来自地狱的灰色闪电,朝着阿杰猛扑下来!

它们的速度太快了!阿杰甚至能看清它们展开的翅膀边缘那如同锯齿般参差不齐的羽毛,以及那漆黑鸟喙上沾着的暗红色碎屑!一股混合着鸟粪、腐烂血肉和浓烈腥臊的恶臭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阿杰几乎是凭着无数次巡山与野兽对峙的本能,猛地向侧后方一个狼狈的翻滚!嗤啦!一道冰冷的、带着腥气的劲风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几缕头发被锋利的鸟爪切断!他重重摔倒在湿滑冰冷的腐殖层上,溅起的泥点糊了一脸。

没时间犹豫了!摧毁巢穴!这是终结这一切的唯一机会!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阿杰被恐惧和愤怒烧灼的大脑。他挣扎着半跪起来,不顾一切地伸手抓向腰间挂着的小型喷火器——那是巡山队配发的,用于在紧急情况下开辟防火带或驱赶大型野兽。冰冷的金属罐体入手沉重,却带来一丝毁灭的力量感。

他猛地抬起喷火枪口,手指颤抖着压下保险,狠狠扣动了扳机!

轰——!!!

一道炽烈咆哮的橙黄色火龙,如同愤怒的太阳核心被释放出来,带着焚尽一切的高温,撕裂浓雾,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朝着那悬挂在枯死铁杉上的巨大腐尸巢穴直扑而去!

火焰贪婪地舔舐上那些枯骨、腐皮和残肢!油脂和干燥的骨骼在高温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浓烟混合着焚烧有机物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冲天而起!那几只扑空的鬼鸟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嗄嗄”尖啸,它们在火焰上空盘旋俯冲,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怒和毁灭的光芒,不顾灼热的气浪,再次朝着阿杰猛扑下来!

阿杰咬着牙,强忍着高温的炙烤和浓烟的呛咳,手臂肌肉贲张,死死稳住喷火枪,将致命的火舌持续不断地喷向巢穴的根基!他要彻底烧毁这邪恶的源头!

小主,

就在他全神贯注对抗头顶的鬼鸟和眼前的烈焰时,脚下湿滑的腐殖层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上拱起、爆裂!一条比之前拖走小顾时更加粗壮、颜色更加深暗、布满滑腻粘液和诡异瘤节的藤蔓,如同从地狱最深处苏醒的巨蟒,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猛地破土而出!它没有半分迟疑,闪电般缠绕上阿杰的右腿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