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者”!他们像最狡猾、最耐心的猎手,终于还是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里!
黑暗中,林伟的听觉和感知被放大到了极致。他能听到哑巴如同鬼魅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快如闪电的移动。他似乎是在用脚尖点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和敏捷,迅速检查了洞口那块伪装岩石的契合度,然后将耳朵紧紧地、死死地贴在了冰冷粗糙的岩壁上,连最微弱的呼吸都屏住了,全身心地倾听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动静。林伟也拼命地竖起耳朵,将“基础格斗本能”带来的危险预感和这几天被哑巴用非人手段训练出的听觉感知提升到了生命的极限,试图从死寂中捕捉到任何异响。
起初,外面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吹过岩缝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低沉呼啸。这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加令人窒息和恐惧。
几分钟后,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细沙洒落在干燥树叶上的“沙……沙……”声,开始隐约地、断断续续地从岩壁外传来!不止一个来源!脚步声很轻,落地时极具技巧,重心变换流畅,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士兵特有的、谨慎而富有节奏的搜索步态!紧接着,是一种低频率的、如同大黄蜂振动翅膀般的、持续而稳定的微弱嗡鸣声——是某种便携式、高精度的生命探测仪或热成像扫描设备工作时发出的特有噪音!
他们就在外面!距离这个伪装的洞口,可能不到十米!他们正在用高科技设备,一寸寸地扫描、分析着这片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岩壁!
林伟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彻底冻结了,冰冷的冷汗瞬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中涌出,浸透了单薄的内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死死攥住了手中的匕首,木质刀柄上的纹路深深嵌入掌心,另一只手则摸向了腰间那罐仅剩不多的、或许能起到一点干扰作用的防狼喷雾。完了!彻底暴露了!在这个狭小、封闭、没有任何退路的岩洞里,一旦入口被堵死,他们就是瓮中之鳖,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有被乱枪打死或者被活捉后经受更残酷折磨的下场!
哑巴的气息也变得极其粗重、压抑,黑暗中,林伟即使看不见,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择人而噬的、极度危险的冰冷杀气。但他依旧没有妄动,如同最老练的猎人,将自己彻底融入了岩石的阴影中,最大限度地隐藏了自身的热信号和呼吸声,等待着最佳的时机,或者……等待着那不可避免的最终时刻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烧红的烙铁上行走,煎熬着两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外面的脚步声和仪器嗡鸣声时远时近,似乎在反复排查、确认这片区域的异常。有一次,那“沙沙”的脚步声几乎就停在了伪装岩石的外面,近得林伟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压低到极致的、如同耳语般的交谈片段,虽然模糊不清,但那种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的专业口吻,让他不寒而栗:“……热源信号……微弱……不稳定……干扰很强……”、“……地质结构扫描……显示后方有……不规则空腔……回声异常……”、“……B点确认……需要……破拆工具……”每一次短暂的停顿和低语,都让林伟的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咸腥的血味,才勉强压下那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拼命的绝望冲动。
但哑巴依旧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一动不动,甚至连心跳声仿佛都消失了。他那极致的冷静和忍耐力,如同冰水般,稍稍浇熄了林伟心中那即将爆燃的恐慌火焰,让他也强行压下了拼死一搏的念头,继续屏住呼吸,如同冬眠的动物般,将生命活动降至最低,潜伏在绝望的黑暗中。
大约过了令人窒息般的、漫长的十几分钟,外面的脚步声终于开始逐渐远去,仪器的嗡鸣声也渐渐减弱,最终消失在风声中。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久,直到外面彻底恢复了只有山风呼啸的死寂,哑巴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如同叹息般吐出了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浊气。
但他没有立刻点燃灯火,而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用低得几乎只有气流摩擦声的音量,对近在咫尺的林伟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豆子砸在岩石上,冰冷而清晰:
“收拾东西。最迟……明天天亮前。他们还会回来,带着……能把这山炸开的家伙。”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书,彻底击碎了林伟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
岩洞,这个暂时的避风港,已经不再安全。亡命之旅,被迫提前开始了。
(第十五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