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煦言在地板上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际泛起灰白,酒精带来的麻痹逐渐消退,留下的是更加清晰、也更加尖锐的痛楚和一片狼藉的空洞。
“因为恨你啊。”
“可我爱你啊……”
电话里的对话,如同最残忍的循环,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恨与爱,两种极致的情感将他撕扯,最终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他认定了她的恨,那么他卑微的爱,便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林恪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向来一丝不苟、冷硬如铁的总裁,颓然地坐在一片狼藉中,西装褶皱,眼窝深陷,下巴上胡茬凌乱,周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死寂。
林恪心中巨震,却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满地的空酒瓶和文件碎屑。他知道,有些伤口,不能碰。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一角,看到那份他犹豫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带过来的文件时,他的动作停住了。那是一份通过特殊渠道,几经周折才弄到的,关于楚南栀个人资产抵押情况的证明材料复印件。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就在郑氏资金链即将断裂、最危急的关头,楚南栀名下的多处画廊、海外股权、甚至包括一些早期投资的专利权益,被紧急抵押套现,而资金流向,经过复杂的多层流转,最终的目的地,都指向了郑氏集团几个最紧要的债务偿还账户。
这根本不是落井下石,这是……倾其所有,孤注一掷的救援!
“郑总……”林恪深吸一口气,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将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文件,轻轻放在了郑煦言面前的茶几上,“有件事……我觉得您必须知道。这是……这是楚小姐个人资产的抵押证明和资金流向追踪……她……她不是在害我们,她是在……帮我们!”
最后几个字,林恪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口。他紧张地看着郑煦言,期待着他看到这些铁证后的反应,期待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误解。
郑煦言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到了那份文件上。
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光彩,仿佛只是执行一个机械的程序。他伸出手,拿起那份文件,指尖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他垂眸,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上面有银行的公章,有律师事务所的鉴证,有清晰的资金流水路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与他认知完全相反的、荒谬绝伦的结论——楚南栀在暗中不惜一切地帮他。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林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看到郑煦言捏着文件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