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阳关故垒。
曾经驼铃叮当,丝路咽喉的阳关,此刻已化作一座由钢铁、蒸汽与肃杀军阵构成的庞大战争堡垒。关城之外,绵延数里的旷野上,一座座临时搭建的兵站、仓库、维修棚如同钢铁的菌毯,贪婪地吞噬着黄色的沙土地。巨大的烟囱林立,不分昼夜地喷吐着浓密的黑烟,在塞外清冽的苍穹下晕染开一片灰暗的穹顶。空气中混杂着煤烟刺鼻的硫磺味、机油浓稠的金属腥气、蒸腾马匹的热烘烘体味以及新翻泥土的干燥气息。巨大的铁皮水箱间或发出沉重的“咕咚”声,为这片喧嚣注入一丝怪异的节奏。
无数士兵如同工蚁般穿梭于此。他们身着深灰色的新式制服,背负着乌黑锃亮的“震海”式后膛步枪,两人一组抬着沉重的弹药箱,或合力推动着覆盖油布、形制奇特的炮车。关墙内侧,巨大的蒸汽机发出永不停歇的“哐当…哐当…”巨响,带动着飞轮和传动杆,驱动着数台巨大的龙门吊机。这些钢铁巨兽正将成捆的钢轨、沉重的枕木、巨大的锅炉部件以及整箱整箱的炮弹,从停靠在后方临时铁路尽头的平板车上吊起,再稳稳地放置到由数十匹健硕驮马或更为庞大的、喷吐着白气的蒸汽运输车拖曳的巨型平板拖车上。每一次起吊与放下,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啸和工头们嘶哑到变调的咆哮口令。
在这片工业与战争交响的中央,一座巨大的、由厚帆布和木架临时搭建的指挥棚内,曹操(林风)正立于一张几乎占据半个棚面的巨大沙盘前。
沙盘并非传统沙土堆砌,而是以精细的硬木雕刻出河西走廊直至葱岭(帕米尔高原)的起伏地形,山脉沟壑、河流绿洲、主要道路乃至已知的敌对势力据点,无不历历在目。代表己方兵力的,是无数打磨光滑的小型铁块,上面精确地刻印着部队番号和装备类型,如“曹魏第一装甲步兵团”、“蜀汉山地旅”、“西凉重炮三营”。代表敌情的是粗糙的木屑块或黏土捏制的部落骑兵小人。一条醒目的、由细小黄铜铆钉标示出的路线,从阳关出发,一路向西,指向疏勒(喀什),那正是西征军第一阶段的核心目标。
曹操的手指在沙盘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拨弄,伴随着他低沉却清晰的话语:“敦六,龟兹,疏勒。三点一线,互为犄角。粮道依托临时铁路与水车转运站。”他指向几处关键节点,“曹纯的第一骠骑师为全军锋刃。目标:三日内,肃清玉门至敦六间所有残敌据点。张合部重炮集群沿预设路线梯次推进,压制龟兹外围高地。子龙(赵云)。”他抬眼看向侍立沙盘对面、一身戎装的刘备(陈默),“你的山地劲旅,务必在五日内控制龟兹以南山口,切断其与焉耆方向的联系。刘晔,后勤线节点压力评估?所有运输载具的循环周期必须纳入计算!”
侍立一旁的刘晔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拿着厚厚一叠写满数字的纸稿,语速极快:“禀明公,根据昨日运抵物资及蒸汽运输车队往返实测,从阳关至前方中转一号站(预设于玉门西百五十里),单程耗时需八个时辰。受限于水源补充点间隔,运输车队日最大往返极限为一次,总运力上限为……”
曹操的眉头微蹙,如同运行中的程序遇到参数边界警示。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沙盘上的水源标记和代表道路的黄线,仿佛在重新计算最优路径:“效率过低。传令:一号中转站位置前移三十里,避开流沙带。同时,工兵营优先保障沿途取水点掘井与蓄水池建设!在龟兹稳固之前,后勤要务高于一切局部战斗!”
“遵命!”刘晔迅速记下。
刘备(陈默)的目光则落在沙盘上代表龟兹城的位置。他能想象城中军民面对这支前所未见的“铁流”时的恐惧与茫然。他看向曹操,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孟德兄,龟兹乃西域旧都,民心向背,不可不慎。若能先慑其胆,迫其归降,可免玉石俱焚。”
曹操的目光在龟兹的木雕模型上停留片刻,如同冰冷的逻辑扫描。他缓缓点头,语气依旧理性,却透出不容置疑的意志:“可。令前锋曹纯部,抵达龟兹外围后,组织一次‘威慑射击’。目标:城东废弃烽燧台。口径及装药量,由张合部精确计算,务必达成……震撼性效果。若龟兹守将明智,当知顺逆。若冥顽不灵……”他手指在龟兹模型上轻轻一点,如同敲下最终的判决键,“则按原定攻坚方案执行。时间成本必须控制在计划之内。”
两日后,龟兹城东,晨曦初露。
龟兹古老的夯土城墙在微光中显露出沧桑的轮廓,城头上影影绰绰,守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那片开阔戈壁。一夜之间,一支沉默的军队如同钢铁的潮水,无声无息地蔓延至距离城墙不足三里之地。没有喧天的战鼓,没有震耳的号角,只有无数深灰色的人影在黎明的阴影中构筑着简单的掩体和工事,动作整齐划一,透着令人窒息的纪律性。
小主,
几座明显高出其他阵列的土丘上,覆盖的厚重帆布被猛地掀开!黑洞洞的巨大炮口在晨光中显露峥嵘,炮身上的金属在低温下泛着冷硬的幽光,如同巨兽睁开冰冷的眼眸。这正是从后方艰难跋涉而来的张合重炮集群主力——十二门最新式的“撼岳”重型后膛野战炮(150mm口径)。它们庞大的身管以一种近乎缓慢、却又带着无可匹敌力量感的角度缓缓抬起,经过精密计算的射角调整一丝不苟。炮手们如同围绕精密仪器工作的技师,沉默而迅速地完成最后的装填——药包、引信、那沉重尖锐、足以撕裂城墙的尖头开花弹。
城头上的守军骚动起来。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指挥官徒劳地嘶吼着试图稳定军心,但士兵们的手指紧紧扣住简陋的弓弩和长矛,指节发白,喉咙干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口指向远方那座早已废弃、孤立于戈壁中的烽燧台。
“距离三千八百米!目标确认——废弃烽燧台!效力射!三发急速射!预备——!”前沿炮兵观察哨的嘶吼通过新架设的野战电话线传到炮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轰!轰轰轰轰轰——!
十二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焰猛然在炮口炸开!沉闷到足以震碎内脏的轰鸣声浪如同实质的巨墙,狠狠拍在每一个龟兹守军和下方曹纯部前锋士兵的胸膛上!大地剧烈震颤!炮口风暴卷起的灼热气浪和漫天沙尘瞬间吞噬了发射阵地!
十二道代表着毁灭的轨迹撕裂晨曦的天空,带着刺耳欲聋的尖啸,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扑向目标!
轰隆!!!!!!
第一枚炮弹精准无比地砸中了烽燧台根基部位!巨大的爆炸火球瞬间腾起,夹杂着赤红的烈焰和浓黑的烟尘,如同一只愤怒的巨拳狠狠砸下!坚固的夯土结构如同纸糊般崩解、碎裂!无数碎石泥土被抛向半空,形成一圈恐怖的死亡冲击波!
第二枚、第三枚……后续炮弹接踵而至!轰!轰隆!爆炸的火光连续不断地在那可怜的、象征着龟兹旧日边防的烽燧台上炸开!每一次命中都带来更彻底的摧残!烟柱冲天而起,迅速膨胀、扩散,将整个目标区域完全笼罩!当最后一发炮弹的余音还在戈壁上空回荡,弥漫的烟尘在晨风中缓缓沉降时,那座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烽燧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袅袅青烟的深坑,以及呈放射状抛洒出数百米的、焦黑滚烫的碎石和泥土。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龟兹城头。守军士兵们如同被抽干了魂魄的泥塑木雕,呆滞地望着远方那片象征着绝对毁灭的烟尘。手中的武器无力地垂下,脸上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法理解的恐惧。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那超乎想象的打击距离,彻底碾碎了他们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不知是谁第一个“当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弯刀,随即,如同连锁反应一般,金属坠地的声音在城墙上响成一片。
片刻之后,龟兹那沉重的包铁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敞开。几名身着华贵但明显惊惶失措的龟兹贵族,在曹纯部前锋士兵冰冷枪口的注视下,手捧代表降顺的印信和户籍图册,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向着远方那片沉默而致命的钢铁军阵方向,深深地、绝望地跪伏下去。戈壁的风吹过,卷起尘埃,也卷走了龟兹城最后一丝抵抗的气息。
十日后,疏勒城(喀什)以西,乌帕尔山口。
西征的铁流滚滚向前,碾碎了沿途零星的抵抗。龟兹的陷落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震慑效应席卷整个塔里木盆地边缘绿洲。精绝、小宛、姑墨……沿途城邦或望风归降,或象征性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转瞬即被碾碎。大军兵锋,终于抵达了此阶段西征的终点目标——疏勒,以及作为其西方屏障、通往广袤中亚腹地的咽喉要道:乌帕尔山口。
然而,在这里,他们遭遇了真正的挑战。并非来自某个强大的帝国,而是盘踞山口以西、以剽悍和桀骜闻名的费尔干纳盆地游牧部族联盟。这些部族骑兵纵横驰骋于山峦与草原之间,骑术精湛,来去如风,更依托乌帕尔山口两侧险峻的地形,构筑了简易而有效的防御工事,意图将这股可怕的“铁流”阻挡在通往他们家园的门户之外。
此刻,山口东侧一片相对平缓的台地上,已建立起曹魏西征军的前沿指挥所。巨大的沙盘被架设起来,清晰标示着乌帕尔山口的地形——狭窄的通道,两侧陡峭的山崖,以及敌军在通道后方和两侧山脊上构筑的营垒和石墙工事。
曹操(林风)身披大氅,立于沙盘前,神色冷峻如铁。他刚刚听取了前方斥候和空中侦察(用系留式气球)带回的最新敌情汇总。刘备(陈默)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在山口险要的地形与代表敌军骑兵集群的木屑块之间来回扫视。夏侯渊、曹纯、张合等核心将领肃立两侧,气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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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并非死守隘口,而是依托山口纵深与两侧山地,以精骑袭扰我军侧翼及后勤辎重为主,意图拖延。”斥候军官声音沙哑地汇报,“其主力骑兵隐蔽于山口以西的山谷,数量预估在万骑以上。山口通道内,堆积大量滚木礌石,并有强弓手扼守关键处隘口。”
“骑兵……袭扰……”曹操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的木制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厌恶这种无法精确纳入计算的机动变量,如同代码中不可控的乱流。“山口正面强攻,损失几何?风险几何?”他看向负责攻坚的张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