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们研究，并报请中央代表白修琦同志批准，决定在根据地立即开展一场‘春季攻势’！首要目标，就是这里——永丰镇！”

永丰镇？！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永丰镇是周边敌军的一个重要据点，驻有一个装备精良的加强团，城墙坚固，火力配置完善，而且处于敌人几个主要碉堡群的拱卫中心。去打永丰镇，无异于以卵击石！

李德明似乎很满意台下众人的反应，他继续慷慨陈词：“拿下永丰镇，意义重大！不仅可以缴获大量物资，补充我军，更能极大地鼓舞士气，震动敌人，甚至可能打开与中央苏区连成一片的通道！这是我们打破敌人‘围剿’，争取革命新高潮的关键一步！”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刘肖：“刘肖同志，你是军事主官，说说你的看法，以及执行这个计划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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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刘肖身上。

刘肖缓缓站起身，他的脸色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那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他没有看李德明，而是面向在场的所有干部，声音沉稳而清晰：

“特派员同志，各位同志。攻打永丰镇，从战略目标上看，无疑是诱人的。”他先肯定了目标的价值，随即语气转为凝重，“但是，打仗不能光看目标，更要看现实条件。”

他走到地图前，与李德明并肩而立，但指向的却是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请大家看，永丰镇驻军，是敌军嫡系加强团，兵力约两千五百人，装备有山炮、迫击炮、重机枪，火力远超我军。其城墙高三丈，砖石结构，经过多次加固。更重要的是，以永丰镇为中心，半径三十里内，有敌军大小碉堡十七座，驻军超过四千人。一旦我军攻击永丰，这些敌军可以在两小时内完成增援，对我形成反包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李德明，语气诚恳却坚定：“我部经过连续作战，特别是青龙岗一役，虽胜亦疲，伤亡不小，弹药储备仅能维持一次中等规模的防御作战。以我们目前不足三千、且疲惫不堪、弹药短缺的兵力，去强攻一个拥有坚固工事、兵力火力均占绝对优势的据点，还要随时面对数倍于我的援军……这不是战斗，这是送死。”

“砰！”李德明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因愤怒而涨红，“刘肖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又是困难！又是敌人强大！照你这么说，我们红军就不用打仗了，躲在山上等着敌人来抓就好了？！”

他指着刘肖，语气尖锐：“你口口声声为了部队，为了战士，我看你就是被野猪岭吓破了胆！被敌人的碉堡吓破了胆！你这种右倾保守思想，才是对革命最大的不负责任！才是对战士们生命的最大漠视——因为你在扼杀他们争取胜利的机会！”

“你放屁！”一个炸雷般的怒吼在祠堂角落里响起！

程铁军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但他浑不在意，独臂指着李德明，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你他妈知道野猪岭死了多少弟兄吗？一百六十七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说的数字！老子这条胳膊也差点丢在那儿！你上来就要打永丰镇？你拿什么打？拿战士们的命去填吗？！你这种坐在后方指手画脚的秀才，懂个屁的打仗！”

“程铁军！坐下！”刘肖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程铁军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狠狠瞪了李德明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重重坐了回去，把脸扭到一边。

会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李德明被程铁军一番粗鲁的顶撞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程铁军，又看向刘肖，嘴唇哆嗦着：“好！好得很！这就是你们赣南根据地的干部！无组织！无纪律！公然顶撞上级特派员！刘肖，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