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家门口摆上了香案,焚香祷告。
这种发自内心的拥护,让刘辩真切地感受到了“民心所向”的力量,也让他肩头的担子感觉更重了。
他没有立刻前往未央宫旧址,而是选择了原京兆尹的府衙作为临时行在,这里更便于处理政务。
入驻行在的当日,刘辩甚至来不及好好休息,便立刻在临时改建的宣室殿内,召见了核心重臣,召开平定关中后的第一次重要朝会。
与会者除了随驾的陈宫、卢植,还有吕布、张辽、高顺,以及从洛阳快马加鞭赶来的荀彧,孙坚也派了其弟孙静作为代表列席。
殿内气氛严肃,炭火盆燃烧着,驱散着关中深秋的寒意。
刘辩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下方诸臣,开门见山:“诸卿,董卓伏诛,关中初定,此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然,大战之后,百废待兴。
今日召诸卿前来,便是要议一议,这关中的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当务之急,又是什么?”
吕布率先出列,他依旧沉浸在军事胜利的兴奋中,抱拳道:“陛下!国贼虽灭,然余孽未清!李傕、郭汜二贼遁入凉州,韩遂、马腾态度暧昧,臣请陛下允准,拨给臣精兵五万,粮草辎重齐备,臣愿率军西征,扫平凉州,将李、郭二贼擒来,献于陛下阶前!永绝后患!”
他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仿佛凉州已是囊中之物。
这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崇尚武力解决,追求战场上的绝对胜利。
刘辩未置可否,目光看向荀彧:“文若,你从洛阳来,一路所见,以为如何?”
荀彧出列,他身着尚书令的官袍,气质温润如玉,但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先对刘辩微微一礼,然后转向吕布,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温侯勇武,国之干城,欲为陛下扫清边患,其志可嘉。然……”
他话锋一转,“兵法云,‘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关中初定,民生凋敝,府库空虚。
此时若兴大军远征凉州,千里转饷,士有饥色。
且凉州地广人稀,羌胡杂处,韩遂、马腾虽未必真心归附,然其势已成,若逼之过急,恐使其联合李、郭,共抗王师。
届时,战事迁延,旷日持久,关中本已脆弱之民生,如何支撑?此非安国全军之道也。”
荀彧这番话,从后勤、民力、战略局势几个方面,清晰地阐述了远征凉州的弊端,说得吕布眉头大皱,想要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闷哼一声,有些不快地退了回去。
他打仗在行,但这些治国安邦、权衡利弊的道理,确实非他所长。
刘辩点了点头,荀彧的看法与他和郭嘉、陈宫之前的判断一致。他又看向陈宫:“公台,你以为呢?”
陈宫出列,朗声道:“陛下,臣以为,荀令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绝非对外征伐,而在对内安民!关中历经战乱,亟待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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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粗略估算,至少有十万流民需要安置,春耕已误,今冬明春之粮秣缺口巨大。
若不能妥善解决,无须外敌来攻,内部生变,便足以动摇根基!”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外,董卓虽灭,其麾下西凉降卒数万,如何整编安置,亦是棘手之事。处置不当,便是隐患。
还有,关中各地官吏,多有董卓旧党,需甄别清理,选派干才充任。
此三事,安民、整军、吏治,乃当前重中之重!”
刘辩深以为然,沉声道:“二位爱卿所言,正合朕心。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如今猛虎已除,若因善后不当而让豺狼滋生,则前功尽弃矣。”
他目光扫过众人,“既然对外征伐暂不可行,那这关中之地,该如何治理,方能最快恢复元气,成为朝廷稳固之根基?”
这时,一直沉默的卢植,颤巍巍地出列。
他年事已高,连日奔波颇为辛苦,但眼神依旧清亮:“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公但讲无妨。”刘辩对这位老臣十分敬重。
卢植清了清嗓子,缓缓道:“陛下,关中乃秦汉旧都,王气所钟,然自光武中兴定都洛阳,关中地位渐衰。董卓之乱,更使其元气大伤。
老臣以为,若欲使关中尽快恢复,成为朝廷西陲屏障,乃至……未来重新经营西域之根基,或可……重设州牧,但名称需改,以总揽关中军政,事权统一,方能高效施政,应对复杂局面。”
“重设州牧?”刘辩心中一动。东汉末年州牧权力极大,几乎等同于割据,这也是造成群雄并起的原因之一。
但卢植的建议,显然是希望在朝廷控制下,给予关中地区更高的行政级别和更大的自主权,以应对战后重建的复杂局面。
“卢公之意是?”刘辩追问。
“老臣愚见,可效仿武帝旧制,划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弘农郡及安定、北地一部,新设一州。”
卢植显然深思熟虑,“为区别于此前权柄过重的州牧,可称‘雍州牧’,总揽本州军政,专司战后安抚、流民安置、劝课农桑、整饬武备诸事。
如此,政令出于一门,事权统一,可免各方掣肘,利于快速稳定局面。”
“雍州……”刘辩沉吟着这个古老而尊贵的名字。雍州,乃古九州之一,地位崇高。
以此命名新设之州,既有继承传统的意味,也避免了“州牧”可能带来的割据联想,更强调其作为朝廷直接管辖的特殊区域的性质。
这是一个大胆而有建设性的提议。
将关中几个核心郡整合为一个高级行政区,由一位重臣统领,确实能大大提高行政效率,集中力量办大事。
尤其是在当前百废待兴、情况复杂的背景下。
吕布一听“雍州牧”,总揽军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关中是他打下来的,若论功行赏,这雍州牧之位,舍他其谁?
他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期待地望向刘辩。
荀彧和陈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慎重。
他们明白卢植此议的合理性,但也深知此职关系重大,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陈宫出言道:“卢公之议,老成谋国。关中情况特殊,确需事权统一之重臣坐镇。
然雍州牧人选,关乎朝廷西陲安危,需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更需对陛下忠心不二。”
他这话,隐隐是在提醒刘辩,吕布虽勇,但性情骄悍,并非治理地方的最佳人选。
荀彧也补充道:“陛下,设雍州利于施政,然其权柄亦需有所制约,需受朝廷节制,定期向陛下及尚书台述职。
且其属官,尤其是掌管钱粮、民生的要职,可由朝廷直接选派,与州牧形成制衡,此乃长治久安之道。”
刘辩听着众人的讨论,心中飞速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