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的尘土带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山洞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陈启单膝跪地，斩魂刀插进地面支撑着身体，左臂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那血不再是鲜红，而是透着不祥的暗紫色。自残式逼出发丘本源带来的剧痛和虚弱感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盯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罗烈，不敢有丝毫松懈。

苏离踉跄着跑到陈启身边，脸色苍白如纸。龟甲上的绿光稳定了许多，但使用安魂咒几乎耗尽了她的心神。她颤抖着手想帮陈启包扎伤口，却被陈启轻轻推开。

“先……先看老罗。”陈启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

杨少白挣扎着从岩壁下爬起，胸口那片星核碎片已经完全黯淡，甚至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他咳着血，勉强靠在一块碎石上，眼神却异常锐利地扫视着罗烈的情况。

罗烈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覆盖全身的那些狰狞的黑色人脸浮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像是融化的蜡油，渗回他的皮肤之下。他膨胀的身躯也渐渐恢复原状，只是皮肤上留下了大片大片蛛网般的暗色痕迹，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又冷却的金属。

他纯黑的瞳孔逐渐褪色，变回熟悉的棕褐，只是那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与茫然。

“咳……咳咳……”罗烈猛地侧头，吐出一大口混杂着黑血的污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尝试动弹手指，却引来一阵剧烈的痉挛。

“老罗？”陈启试探着叫了一声，手握紧了刀柄。

罗烈闻声，身体一僵，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他的目光扫过浑身是血的陈启，看过脸色惨白的苏离，最后落在远处气息微弱的杨少白身上。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些狂暴的、充满杀戮欲望的画面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我干了什么？”他的声音干涩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恐惧。他记得自己挥斧劈向杨少白，记得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记得陈启染血的手臂按在自己胸口时的灼痛。

“你被诅咒反噬了，”杨少白虚弱地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差点把我们全宰了。”

罗烈瞳孔骤缩，猛地看向自己摊开的双手，那上面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的、阴冷的力量痕迹。巨大的愧疚和自责瞬间淹没了他，这个向来刚硬的汉子，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不是你的错，”陈启强撑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按在他尚未完全恢复正常的肩膀上，触手一片冰凉，“是那鬼东西太邪门。我们能把你拉回来，已经是万幸。”

他的触碰让罗烈浑身一颤。罗烈抬起头，看着陈启左臂那道深可见骨、还在渗着黑血的伤口，眼圈瞬间红了。“你的手……”

“死不了。”陈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额角的冷汗暴露了他的虚弱。他转向苏离，“苏离，看看杨兄的伤。”

苏离点头，快步走到杨少白身边。她检查着杨少白胸口的星核碎片，眉头紧锁。“碎片受损很重，杨大哥的精气损耗过度，需要静养，不能再动用星算之力了。”

杨少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目光却依旧警惕地环顾四周。“诅咒只是被暂时压制，源头未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