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陈启的声音哽在喉咙里。镜中的陈远山比照片上更加苍老,白发披散,眼窝深陷,但眼神却锐利如刀。老人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却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
苏离突然踉跄着扑到镜前。她的蓝瞳完全扩散,额头的龟甲疤痕裂开更大的缝隙,蓝色晶体物质如泪滴般滚落,在镜面上留下蜿蜒的痕迹。晶体接触镜面的刹那,镜中景象骤然清晰——青铜门前的地面上,赫然用血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中央摆放着半块发丘印!
这是......陈启的瞳孔收缩。那半块印玺的形状与他胸口的门形印记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完整,印纽上盘绕的龙纹栩栩如生。
镜中的杨少白突然抬手,指向镜外。他的道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九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每道伤痕中都嵌着一枚铜钱,排列方式与九星连珠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铜钱上的字不是乾隆通宝康熙通宝,而是锁魂镇魄四个阴刻小字!
陈启......苏离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空灵,看......镜框......
陈启这才注意到,铜镜边缘的九条锁链浮雕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每条锁链末端连接的骷髅浮雕也不断变换着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狰狞。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凝神细看时,那些骷髅的面容竟然渐渐变成了熟悉的脸——铁牛、罗烈、周卫国......甚至还有杨少白!
活人......不能......入镜......苏离的指尖轻触镜面,蓝血顺着镜面流淌,勾勒出门的轮廓,但可以......传递......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镜中的陈远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把刻着卸岭张的斧头!老人将斧头重重劈向地面,斧刃与青石相撞的刹那,现实中的洞穴突然剧烈震动,碎石如雨般从洞顶坠落。
小心!陈启本能地护住苏离。
震动停止后,镜中景象已然改变。青铜门前的三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无数尸体堆积成山,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一个方形伤口,边缘焦黑,与陈远山和周卫国的致命伤一模一样。而在尸山顶端,坐着一个穿日军将校服的男人,手中把玩的正是另外半块发丘印!
佐藤......陈启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镜中的佐藤似乎能听见他的声音,突然抬头看向镜外。与之前见过的残影不同,这个佐藤更加真实,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却是一片浑浊的灰白,眼白上布满细小的红丝,如同裂开的瓷器。他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钥匙......终于......齐了......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炸裂!无数碎片如利箭般四射,陈启下意识地转身护住苏离,却感到后背一阵剧痛——几块碎片深深扎入皮肉,却没有流血,而是如同活物般往体内钻去!
陈启!苏离的惊呼在耳边炸响。
剧痛让陈启跪倒在地。他能感觉到那些碎片在体内游走,最终全部汇聚到胸口的门形印记处。印记如同饥饿的野兽,贪婪地着这些碎片,每吞下一块,门缝就开启一分。而当最后一块碎片被吸收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爆发,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模样——
洞穴的墙壁变得透明,无数淡蓝色的光路在石壁中蜿蜒,最终全部指向洞穴深处。而在光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小型祭坛,上面放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表面刻着与门形印记完全相同的图案!
那边......陈启强忍疼痛指向光路汇聚处,有东西......
苏离的蓝瞳微微闪烁:阿月说的......铜镜......不是这个......她指向已经碎裂的镜框,是另一个......
确实,当陈启凝神看去,那些蓝色光路在祭坛上方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圆形轮廓,像是一面看不见的镜子。而更诡异的是,当他尝试靠近时,胸口的印记就会传来一阵牵引感,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走......陈启搀扶起苏离,沿着光路向洞穴深处前进。
洞穴比想象中更加曲折幽深。随着深入,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闷热,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石壁上的刻痕也逐渐变化,从最初的符文变成了叙事性的壁画——第一幅是无数小人跪拜一扇门;第二幅是门中伸出无数手臂将人拖入;第三幅则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站在门前,手中高举某物......
杨玄策......苏离突然停下,指着第四幅画。画面上的道士背对众人,手中捧着什么东西走向门缝,而他身后躺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胸口插着半截玉片。
陈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壁画讲述的正是三百年前那场变故——杨玄策背叛巫女,试图打开青铜门!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接下来的画面显示,杨玄策并没有成功,门只开了一条缝就被迫关闭,而关门的人赫然是——
小主,
发丘印主......苏离轻触最后一幅壁画。画面上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前,手中印玺金光大作,将门缝中的东西硬生生压了回去。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人身边站着个白衣女子,虽然面容模糊,但额头的龟甲纹路却清晰可辨。
我......祖先......苏离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和你......祖先......
陈启胸口一热。原来发丘和搬山的渊源如此之深,早在三百年前就曾联手对抗门后的东西。而如今历史重演,他们再次站在了同一战线......
光路突然在前方转弯,通向一个隐蔽的侧洞。当两人钻进去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一个简陋的竹楼搭建在洞穴深处,楼前是个圆形祭坛,坛中央果然悬浮着一面铜镜!与洞口那面不同,这面镜子只有巴掌大小,镜面光滑如新,边缘缠绕着九条细如发丝的锁链,每条锁链都延伸进虚空,不知通向何处。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