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弟子并未带他去刑律堂,也未去孙管事通常所在的杂役管事房,而是引着他,来到了后山一处僻静的、靠近剑竹林禁地边缘的凉亭。
凉亭内,石桌旁,坐着一个人。
正是小比当日,高台上那位灰衣长老!
他背对着张小凡,望着远处暮色中如剑般矗立的紫竹林,身形普通,气息内敛,仿佛与这山石凉亭融为一体。
带路的弟子将张小凡引至亭外,便躬身退下,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显然是在外围警戒。
凉亭内外,只剩下张小凡与那灰衣长老。
空气仿佛凝固,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张小凡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低着头,不敢看那背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那灰衣长老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皱纹深刻,眼神浑浊,看不出丝毫灵力波动,就像一个寻常的乡下老农。但当他目光落在张小凡身上时,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张小凡几乎喘不过气。
“你,叫张小凡?”长老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是……弟子张小凡,见过长老。”张小凡声音干涩,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五行伪灵根,炼气四层。”灰衣长老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能在崩山劲余波中稳住身形,还能……化解那一道残力,救下同门。你,是如何做到的?”
果然是为了此事!
张小凡心头剧震,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早已打好腹稿,此刻强行压下恐惧,用带着几分后怕和侥幸的语气回道:
“回……回长老,当时那股力量冲来,弟子吓坏了,只想自保……弟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胡乱挥手挡了一下,可能……可能是弟子身上这块祖传的护身木牌起了作用?”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烂的黑色木牌,双手奉上。
小主,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木牌确实是祖传之物,凡木所制,并无任何灵力,但材质坚硬,看起来有些年头,正好用来搪塞。
灰衣长老目光落在木牌上,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祖传木牌?”他不置可否,浑浊的眼眸再次看向张小凡,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那你可知,那道残力,并非寻常灵力冲击,其中蕴含的‘崩山’拳意,虽杂乱,却已有一丝‘势’的雏形。寻常护身符箓,可挡不住这等意念冲击。”
张小凡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没想到这位长老看得如此透彻!
“弟子……弟子不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傻,“当时只觉得一股大力撞来,脑子一懵,然后就……就没事了。或许是……是弟子运气好?”
他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茫然和困惑,眼神里带着杂役特有的、面对上位者时的畏惧与无措。
灰衣长老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张小凡几乎要支撑不住,腿肚子都在打颤。
亭内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