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笔记上的文字像烙印一样刻在艾文的脑海里,每一个词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灰域”、“精神实体”、“能量残留体”……这些陌生的词汇为他所处的恐怖困境提供了一个残酷的框架。这不是闹鬼,而是一种更系统、更诡异的“渗透”。他的家,成了前线。
理解并未带来安慰,反而让恐惧变得更加具体。他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却也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和无力。父亲的笔记是地图,但穿越雷区的每一步,仍需要他自己去走。
最迫在眉睫的威胁是生理性的——饥饿和干渴。胃部的灼烧感和喉咙的干裂疼痛不断提醒他,规则和意志无法填补身体能量的空缺。他必须拿到食物和水。
父亲的笔记提到了“能量残留体”对有机物的“同化倾向”和“精神干扰”。那碗变灰的红烧肉就是明证。冰箱,那个普通的家用电器,现在成了一个需要极度警惕的危险源。
他回忆母亲的规则:“每天只吃一块”和“肉变灰就丢掉,当天不要开冰箱”。结合父亲的笔记,他推测,频繁打开冰箱可能会让里面的东西更容易被“同化”,或者会泄露某种“气息”,吸引不好的东西。而变灰的肉,就是已经被完全“污染”的标志,具有危险性。
昨天他丢掉了变质的肉,并且一整天没有打开冰箱。今天是新的一天,按照母亲的规则,他可以,也应该去取一块新的肉。
这是一个测试。测试规则的可靠性,测试他自己的意志力,也测试冰箱内部的状态。
他等到阳光最盛的午后,仿佛光线能驱散一些无形的阴霾。他站在冰箱前,手里紧紧攥着小熊“守护者”。口袋里的父亲笔记像一块滚烫的石头贴着他的大腿。
深呼吸。一次,两次。
他猛地拉开冰箱门。
冰冷的白气涌出,带着……正常的、食物冷藏的气味。没有昨天那种甜腻腐臭。艾文的心脏狂跳,目光迅速锁定在那个玻璃保鲜碗上。
里面的红烧肉块依旧码放整齐,色泽红亮诱人,酱汁浓郁。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但是,当他凝神细看时,注意到了一些细微的差别。这些肉块的红,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加鲜艳,更加……不自然,像是被过度饱和的颜料涂抹过。而且,那股熟悉的、母亲手艺的醇香之下,似乎潜藏着一丝极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气味,若有若无,需要极其专注才能捕捉到。
精神干扰波?这就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诱惑?
艾文的胃部因饥饿而剧烈抽搐,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口水。那红亮的色泽和隐约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他最原始的食欲。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拿一块!就一块!热一热,吃了它!
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对抗着这股冲动。规则是墙,意志是基石。他反复默念着父亲的话。
他严格遵守“只吃一块”的指令,用最快的速度,伸手进去拿起最上面的一块肉,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冰箱门,仿佛慢一点就会有东西从里面窜出来。
他背靠着冰箱,大口喘气,手里那块冰冷的、过于红艳的肉块仿佛有千斤重。仅仅是拿取的过程,就像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他没有立刻去加热。他将肉块放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自己则退到几米外,警惕地观察着。他要看看,这块肉在离开冰箱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肉块静静地躺在盘子里,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异变。但那不自然的红色和隐约的金属气味,始终存在。
饥饿感像一头野兽,在他体内啃噬。理智和本能激烈交战。吃,还是不吃?
父亲的笔记没有给出关于“是否可以吃看起来正常的肉”的直接答案。母亲的规则只说了“每天只吃一块”,隐含的意思似乎是“可以吃”。
但这块肉真的“正常”吗?还是说,这种“正常”本身就是一种更高级别的干扰,诱惑他吃下可能潜藏隐患的东西?
他想起笔记里关于“哨兵植物”的描述——它吸收负面能量,然后需要黑布覆盖来“静默消化”。那么,这块肉呢?它是否也吸收了某种“能量”,只是尚未完全显化?吃下它,会不会相当于把那种未知的能量摄入自己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