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他将诗集放在床头,没有立刻阅读。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情感依旧匮乏,世界依旧隔膜,但林悦那张强忍悲痛的脸,和那几句关于冰层与鱼的诗,像两个小小的坐标,在他空旷的精神地图上标记出了两个模糊的点。
他开始尝试一种笨拙的“康复训练”。他强迫自己每天出门,不是像机器一样完成日程,而是有意识地去“观察”和“记录”那些曾经能引发他情绪的事物。孩子们在公园里的笑声,情侣在街角的拥抱,路边摊食物升腾的热气……他用一种近乎学术研究的态度,去分析这些场景的构成,试图理解其中蕴含的、他曾经拥有过的情感逻辑。
效果甚微。他像一个失去了味觉的人品尝美食,只能通过视觉和记忆去推断其味道,却无法真正品尝。挫败感是有的,但那也是一种极其微弱、被稀释了无数倍的情绪。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他正在整理关于庚辰年失踪案的笔记(这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坚持),手机再次无声亮起。没有号码。
“新交易提案:‘异常共鸣体’稳定性监测。目标:林悦(标记:牺牲者血亲/弱共鸣体)。任务:定期接触,观察其精神状态及周边环境异常波动,记录数据。报酬:图书馆底层规则访问权限(部分,限时)。是否接受?”
艾文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果然。图书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价值的“观测样本”。林悦作为林川的血亲,身上缠绕的微弱异常气息,对图书馆而言,是研究“牺牲”后果及人类情感与规则交互的绝佳案例。
“定期接触”……这意味着他将有合理的理由,持续出现在林悦的生活中。这符合林川“找到她”的遗愿,也符合他自己那模糊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念头。但这也意味着,他将成为图书馆监视林悦的“眼睛”。
而报酬……“图书馆底层规则访问权限(部分,限时)”。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了解规则,或许能让他更好地理解自身的状态,甚至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中,拥有一定的自保或反击能力。但这也是一条更深的枷锁,他与图书馆的绑定将更加紧密。
小主,
这是一个阳谋。图书馆精准地拿捏了他的软肋——对林川承诺的重视,对自身处境的好奇,以及那微弱的、想要抓住一点“主动性”的渴望。
他没有立刻回复。他需要权衡,更需要……确认林悦的意愿?不,图书馆不会在意这个。但他自己在意。他那片冰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抵触这种纯粹的、将人视为实验对象的冷酷。
第二天,他再次联系了林悦,以帮忙寻找租房信息为由。林悦没有起疑,或许她也需要一些外界的联系来分散注意力。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再次见到林悦,她看起来比前几天稍微精神了一些,虽然眼底的悲伤依旧浓重,但至少不再像随时会破碎的玻璃。她拿出一些租房广告,和艾文讨论着地段和价格。
谈话间,艾文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哥哥……之后,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
林悦拿着宣传单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向艾文,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东西,有恐惧,有困惑,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你……你怎么会问这个?”她低声说,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仿佛有些冷。
“只是感觉……你似乎一直背负着很重的东西。”艾文选择了一种模糊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