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艾文的床边,距离近得艾文几乎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冰窖深处冻土的**寒气**!她的站姿依旧是那种笔直得如同标尺的僵硬,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那张脸在幽蓝光点的映照下,大部分依旧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下颌线冷硬的弧度。
最让艾文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或者说,整个眼眶内,都是一种比周围黑暗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漆黑**!如同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此刻,这双纯黑的眼眸,正毫无情感地、如同扫描仪一般,冰冷地俯视着病床上因恐惧而僵硬的艾文!
那幽蓝的光点,正是从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中握着的某个小物件上发出的!那东西形状不规则,散发着微弱蓝光,像是一块……奇特的矿石碎片?
“你……”艾文的声音被恐惧扼死在喉咙里,只剩下一个破碎的气音。
管理员纯黑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艾文的恐惧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艾文那只布满深色蠕动纹路的手臂上。那目光冰冷而专注,如同科学家在观察培养皿中的菌落。
“污染扩散速度……超出预期。”管理员平淡无波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如同冰锥凿击冻土。“精神熵值持续升高。认知屏障出现结构性裂纹。”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评估,宣判着艾文正在滑向非人的深渊。“陆临渊的牺牲……延缓了表层的崩溃,但无法阻止你自身……被标记的‘坐标’所吸引的深层渗透。”
艾文的心沉入谷底。连管理员都认为他的情况在恶化!
“我……我会怎么样?”艾文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问出这个他恐惧却又必须面对的问题。
“同化。或者……崩溃。”管理员的回答冰冷而直接。“成为它力量延伸的节点,如同那些迷失者。或者……精神结构彻底瓦解,沦为无意识的混沌载体。”她的目光扫过艾文痛苦扭曲的脸,“你的韧性……是唯一的变数。但也只是……延缓过程。”
延缓过程……艾文心中一片冰凉。陆老师用生命换来的,仅仅是他缓慢走向毁灭的缓冲期?
“你想……做什么?”艾文警惕地看着她,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管理员没有回答。她那只握着幽蓝碎片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僵硬、机械,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她的目标是艾文那只布满纹路的手臂!
艾文瞳孔骤缩!他想缩回手,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散发着冰冷寒气、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灰白色的手,如同审判之爪般,朝着他的手臂落下!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来!管理员的指尖如同冰锥,精准地点在艾文手臂上那深色纹路最密集、蠕动最明显的区域!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并非来自皮肉,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仿佛那冰冷的指尖带着某种高频震荡的剥离之力,狠狠地刺入了他与那些污染纹路纠缠的神经节点!艾文感觉自己的精神壁垒像是被冰锥凿穿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痕!脑中疯狂的低语和嗡鸣被这股外力刺激,骤然拔高了数个量级,化作无数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嘶吼和嘲笑,疯狂地冲击着他最后残存的意识!
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的深色纹路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变得清晰、凸起、剧烈地蠕动起来!灰白色的皮肤下,深色的线条疯狂扭曲、纠缠,仿佛要破体而出!一种冰冷、污秽、带着疯狂意志的能量,通过管理员冰冷的指尖,如同高压电流般强行灌入艾文的体内,与他自身被污染的血液和精神疯狂对冲、撕扯!
“不……停下……”艾文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呜咽,眼球因剧痛而剧烈凸起,布满血丝!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极寒与极热交替淬炼的铁胚,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管理员纯黑的眼眸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艾文的痛苦惨叫只是无意义的背景噪音。她的指尖稳稳地压在艾文手臂的纹路上,冰冷的力量持续注入、冲刷!
这痛苦的过程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
就在艾文感觉自己即将彻底被这内外交加的剧痛和疯狂撕裂意识时——
管理员指尖的力量猛地一收!
如同退潮般,那冰冷刺骨的剧痛和疯狂涌入的污秽能量瞬间消失!艾文如同溺水获救般,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手臂上那剧烈蠕动的深色纹路,似乎……平复了一些?颜色也变得稍微黯淡了一点?但那种冰冷麻痒的异样感,却更加根深蒂固地烙印在了他的神经末梢。
“暂时压制。无法根除。”管理员收回了手,那幽蓝碎片的光芒在她手心微微闪烁。她的声音依旧平板,但艾文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如同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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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制?她刚才是在……帮他压制污染?
艾文惊疑不定地看着管理员模糊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混乱。她到底想干什么?一边将他视为危险的坐标和工具,一边又出手压制他体内的污染?
管理员似乎并不打算解释。她的身影在幽蓝光点的映衬下,如同一个来自冥府的幽灵。她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极其僵硬地抬了起来,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拿着。”管理员的声音冰冷地命令道。
艾文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浓重旧纸和灰尘气息的物体就被塞进了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里。
触感……是书!
艾文的心脏猛地一跳!借着管理员手心那幽蓝碎片微弱的光芒,他低头看去——
一本破旧不堪的笔记本!
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边角卷曲,纸张泛黄发脆。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用某种深色墨水(或者……别的什么?)潦草书写、几乎被磨损殆尽的数字:**7**。
是它!陈浩的笔记本!那本记录着无数混乱线索、涂鸦和绝望警告的笔记本!艾文进入地下室的“钥匙”!
“它……不是被……”艾文震惊地看向管理员。他记得很清楚,在进入地下室之前,他将这本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但在那场恐怖的空间撕裂和爆炸冲击中,他以为它早已遗失在黑暗深处,甚至被那狂暴的能量彻底摧毁了!
“知识载体……具有……特定的‘韧性’。”管理员纯黑的眼眸扫过那本破旧的笔记本,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它记录了……部分的‘真实’。也记录了……污染者的‘路径’。对你有用。”
有用?艾文紧紧握住这本冰冷、仿佛带着陈浩最后绝望气息的笔记本。它确实是他最重要的线索来源!管理员将它还给他,是什么意思?让他继续沿着陈浩的“路径”走下去?去接触更多致命的“真实”?
没等艾文想明白,管理员那只握着幽蓝碎片的手又抬了起来。这一次,她摊开了手掌。
掌心,除了那块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奇异矿石碎片,还多了一样东西。
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纯黑色**的石头碎片。
它安静地躺在管理员灰白色的掌心,毫不起眼,如同路边最普通的煤渣。但艾文的视线落在它上面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冰冷!死寂!深邃!仿佛浓缩了宇宙间最纯粹的虚无!
是它!世界石碎片!陆老师最后时刻从怀中掏出的、中心带着微弱金芒的“黑暗之石”的一部分!它怎么会在这里?还变得如此……黯淡?中心那点象征秩序与生命的金芒……消失了?
艾文猛地抬头看向管理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疑问!
“放逐仪式的……余烬。”管理员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核心能量耗尽。秩序之光……湮灭。残留的……只有纯粹的……‘世界’的‘空壳’。”她纯黑的眼眸凝视着掌心那枚小小的黑色碎片,仿佛在凝视着一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
陆老师用生命点燃的秩序之光……熄灭了?只剩下这冰冷的余烬?
巨大的悲怆和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瞬间淹没了艾文。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冷死寂的黑色碎片。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全身,仿佛在触摸一块来自宇宙坟场的墓碑。
“拿着它。”管理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它是……锚。也是……警示。记住消逝的代价。”
艾文的手指蜷缩起来,紧紧握住了那块冰冷刺骨的碎片。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陆老师消逝的生命和无尽的遗憾。
管理员似乎完成了她的任务。她掌心的幽蓝碎片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边缘开始不稳定地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