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帐篷布上洇出银斑时,外头的喧哗突然拔高八度。
雷大锤来了!那膀子比我腰还粗——
苏九原本搭在担架边缘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听见帐篷外的脚步声像擂鼓般逼近,混着粗重的喘气声,还有人被撞飞时的惨叫。
这动静大得连帐篷杆子都晃了晃,他索性坐起来,把染着假血的衣襟往脖子里塞了塞——赵秀才调的胭脂膏黏得慌,后颈都起了层薄汗。
苏小爷!小翠掀帘的手都在抖,眼睛却亮得像沾了星子,那傻大个真冲上台了!
苏九跟着她挤到幕布缝隙前,就见擂台中央立着个铁塔似的汉子。
赤膊的上身泛着古铜色光泽,肌肉块硬得能砸核桃,左胸还纹着个歪歪扭扭的字——是上个月他教雷大锤刻的,说跟着师父混,得有个记号。
此刻那汉子正抡着砂锅大的拳头,把个黑衣人当球似的轰下台。
谁说我师父怕你们?!雷大锤震得擂台木板直颤,第二拳直接砸在台柱上,整座擂台都晃了三晃。
第三脚往地上一跺,青石板裂开条缝,碎渣子溅得前排看客抱头鼠窜。
这劲力走势......角落传来苍老的嘀咕,是赵瞎子柱着竹杖坐直了身子,像极了二十年前紫霞山崩时的地颤。
苏九摸着下巴乐了。
这傻大个平时扛米都要歇三歇,今儿倒会挑时候撒野。
他正想夸两句,高台上突然传来铁面判官冷得能刮霜的声音:今日若无人能登擂击败苏九替身,便视其畏罪潜逃!
替身?白眉老者在裁判席捻着胡子皱眉,何来替身之说?
铁面判官的玄铁面具转向后台,袖口闪过幽光:本盟主已抓到苏九真身。话音未落,三个戴斗笠的身影从两侧窜上擂台。
他们衣着、体型甚至走路姿势都和苏九分毫不差,连腰间的桃木玉佩都晃得一模一样。
白眉老者凑过去眯眼瞧,连摸带看半饷直摇头:这易容术......老朽竟辨不出真假。
辨不出?赵瞎子突然柱着竹杖站起来,空洞的眼窝对着擂台方向,三位的呼吸节奏不同——左起第一个吸得浅,像练过缩息功;第三个呼得重,鞋底沾着后台的药渣子。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中间那个:唯有第二个,心跳快得像擂鼓——真人在紧张呢。
全场霎时静得能听见茶碗落地的脆响。
中间那人的斗笠掉在地上,露出苏九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
他冲赵瞎子拱了拱手:赵老好耳力,有时候啊,看得见的人反而最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