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庞大的、具有战略意义的产业,在当前的形势下,就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巨型炸弹!它不仅不可能继续掌握在私人手中,甚至连 “保留一部分” 的想法,都是极其危险的政治幻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转过身,面对眼神殷切的岳父,语气沉重,但异常清晰和坚定:
“爸……”
“我刚才一路看过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厂子……太大了!太重要了!”
“重要到……它已经不属于任何一个家庭或者个人了。”
“它关系到多少人的饭碗?关系到整个东北地区的酒类供应!甚至关系到国家的税收和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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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话更有分量:
“您问我有没有保留的希望……”
“我的回答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
“不仅不能保留,而且您必须要第一个、最积极、最主动地去申请公私合营!”
“要把刘记烧锅这个百年老字号,完整地、顺利地交到国家和人民的手里!”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您祖上创下的这份基业!才对得起厂里这么多依靠它吃饭的工人!也才能真正地保护住咱们这个家!保护住念念和平安!”
邵明珠的这番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击碎了刘秉乾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这位在商海沉浮了大半辈子、历经风雨的老人,呆呆地望着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庞大厂区,眼圈瞬间红了。他缓缓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久久没有说话。
空旷的车间里,只剩下翁婿二人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声。
邵明珠看着岳父瞬间佝偻下去的背影,心里也充满了难言的酸楚。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说,也必须这么做。
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家,更是在这个特殊的历史关口,一个穿越者所能做出的、最符合时代逻辑和家族长远利益的残酷而正确的抉择。
这份 “泼天的富贵” ,在这个年代,注定是一道他必须亲手斩断的枷锁。
这三天,对于刘秉乾来说,如同三年一样漫长。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乎不吃不喝,一个人对着窗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的,是女婿邵明珠那番沉重却无比清醒的话语,是酒厂里那一排排冰冷的机器,是女儿刘念和外孙女平安的笑脸,更是自己刘家几代人心血的沉淀。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布满烟蒂的烟灰缸上。
刘秉乾猛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原本浑浊疲惫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明而坚定。他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将积压了三天的沉重、不甘与纠结,都随着这口烟吐了出去。
他想明白了。
他想起了女婿邵明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统率王牌主力军的军长,是从朝鲜战场立下赫赫战功、被最高层赏识的英雄!这样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国家将来必定会对他重点培养!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刘念,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当初女儿选择邵明珠,他心里还有些打鼓,如今看来,女儿的眼光是何等毒辣!这个女婿,不仅能力强、人品正,更难得的是,对女儿一心一意,对这个家有着极强的责任感。他没有儿子,内心深处,早已把邵明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
“只要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过得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刘秉乾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甚至带着点骄傲的笑容,“不就是一个酒厂吗?算得了什么?就是要我这条老命,只要能换他们一世安稳,我也给!”
决心已定!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长衫,推开书房门,走到客厅。邵明珠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刘念在一旁逗着孩子。
“明珠。” 刘父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邵明珠抬起头,看到岳父脸上那种一扫阴霾、豁然开朗的神情,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放下报纸,站起身:“爸,您……”
刘秉乾走到他面前,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一种托付般的郑重:
“明珠,爸想通了。你说得对,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