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庆幸感和虚脱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邵明珠的全身!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没……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满脸担忧的刘念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小主,

“做了个……做了个噩梦……吓醒了……没事了……真没事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刘念拿着锅铲的手,仿佛要通过这真实的触感,来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他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刘念感受到丈夫手上传来的冰凉和颤抖,心疼得不得了。她反手紧紧握住邵明珠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柔声道:

“肯定是昨天喝太多,又累着了。快去洗把脸,精神精神。早饭马上就好了,熬了你最爱喝的小米粥,暖暖胃。”

李云龙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用力一拍大腿:

“哈哈哈!老子就说嘛!肯定是让梦里的老毛子给吓着了!”

“瞧你那点出息!邵大军长!战场上枪林弹雨都不怕!让个梦吓成这熊样!”

丁伟也笑着摇头:“行了老李,你就别笑话明珠了。昨天那阵势,换谁都得做噩梦。赶紧洗漱吃饭,一会儿粥凉了。”

田雨也温和地笑道:“是啊明珠,快去洗洗。念念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

看着眼前战友们熟悉的笑脸,听着妻子温柔的关怀,闻着厨房里飘来的小米粥的香气……邵明珠的心,终于一点点落回了实处。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那场可怕得如同亲身经历的噩梦,虽然余悸犹在,但终究渐渐远去。

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平凡而珍贵的温暖,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恩。

还好……只是一场梦。

邵明珠愣了一下随后焦急的问:“政委跟冯楠嫂子呢?!”

听到丈夫没头没脑、带着急切颤抖的问话,刘念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笑着用锅铲指了指门外:

“看你急的!政委和冯楠姐一早就去军部食堂拿馒头和包子了,说食堂今天早饭的腌萝卜丝特别爽口,多打点回来。估计这就该到了,我锅里鸡蛋都煎好了,就等他们回来开饭呢。”

她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轻微的谈笑声。

只见赵刚和冯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赵刚手里提着个竹编的食盒,冯楠则端着一个 沉甸甸的搪瓷盆,里面盛满了热气腾腾的 豆腐脑。两人脸上都带着晨起散步后的红润和轻松。

赵刚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光着脚、脸色苍白、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的邵明珠身上。他眉头习惯性地微微一蹙,眼神中立刻流露出关切之色,快步走上前,语气带着兄长般的责备和心疼:

“明珠!你怎么搞的?鞋也不穿!脸色这么难看!”

“是不是昨天酒喝太多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跟苏联同志喝酒要量力而行!尤其是那个弗拉基米尔大校!他那酒量是人能比的吗?你跟他较什么劲!”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道理还要我教你?”

冯楠也放下汤盆,走上前,温和地劝道:“是啊明珠,快把鞋穿上,地上凉。一会儿喝点热粥,暖暖胃就好了。”

然而,邵明珠却对赵刚这番充满关切的“训斥” 恍若未闻。他的眼睛,自打赵刚进门起,就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复杂极了,有难以置信的狂喜,有如释重负的庆幸,更有 一种仿佛失而复得的、巨大的后怕和激动!

梦里那个戴着高帽、挂着牌子、受尽屈辱、最终与妻子愤而自尽的赵刚的形象,与眼前这个穿着笔挺的军装、眉头微蹙、眼神关切、正 “唠叨”着自己的活生生的政委 剧烈地重叠、交锋!

巨大的情绪冲击之下,邵明珠的眼眶 瞬间就红了!鼻尖 一酸,一股难以抑制的 热流直冲眼底!

他喉咙剧烈地哽咽了一下,发出一声 类似呜咽的、含混不清的低吼:“政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