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里,琴声悠扬,舞步翩跹,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曾经的台柱子、如今已退居幕后,担任团创作组副组长兼演员队指导员的刘念,正坐在排练厅一侧,认真地看着台上的排练。她不再穿着绚丽的演出服,而是一身整洁的军官夏常服,气质温婉中多了几分干练,目光专注而敏锐,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舞台中央,容音和苏梨,这两位如今文工团新一代的领衔主演。正在排练一出新排的舞蹈。容音的歌声清越激扬,苏梨的舞姿柔美中带着刚劲,两人配合默契,看得出下了苦功。但排练间隙,她们眉宇间却隐约带着一丝压力。
这时,文工团团长和指导员走了过来,在刘念身边坐下。团长看着台上,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期待,对刘念说:“念念啊,你看容音和苏梨这两个孩子,条件多好,也肯用功,是咱们团现在真正的顶梁柱了。”
指导员接过话头,语气更是直接:“是啊,念念。团里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自从你……还有几位老同志转到幕后或者调离后,虽然新人起来了,但总觉得……缺了那么点‘压轴’的、能真正打响名号的新作品!” 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尤其是最近,华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搞汇演,拿出了几个大作品,反响很热烈。咱们军里好些首长去看了,回来都说好。咱们X军文工团,可是有着光荣传统的!野司、咱们军首长都多次表扬过的!这要是被比下去了,脸上无光啊!”
团长点点头,目光转向刘念,脸上堆起亲切又略带恳求的笑容:“念念,说起来,咱们团能有今天的名声,除了同志们的努力,邵参谋长的功劳可是不小啊!” 他开始回忆,语气充满了感慨:“你还记得不?当初邵参谋长还是赵政委警卫员那会儿,只要一有空,就往咱们团跑!说是来看演出,其实啊,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 这话引得刘念脸微微一红。
指导员也笑着附和:“可不是嘛!后来他当了军部作战科参谋,工作忙了,可但凡有点闲暇,也常来。那时候,他给咱们团写的歌曲、提的意见,多到位啊!”
团长的声音带上了更深的感慨:“再后来,他去朝鲜前线,出生入死,当了志司的作战处长,成了大军区首长都器重的人物!这官是越当越大,工作也是越来越忙!咱们见他一面都难了!” 她话锋一转,目光热切地看着刘念:“念念,你现在是参谋长爱人,又是团里的骨干。你看……能不能回家跟咱参谋长说说?”
指导员赶紧接上,语气更加恳切:“对!念念,你就跟参谋长吹吹‘枕边风’!看他什么时候能稍微挤出一点点时间,就像以前那样,再帮咱们团创作一首新歌! 不需要多复杂,哪怕就是一段歌词,一个立意也好! 咱们团现在急需一个有分量的新作品,来捧一捧容音、苏梨她们,把咱们X军文工团的牌子再立得高高的!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刘念听着两位领导你一言我一语,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起了丈夫当年在团里时的情景,想起了他熬夜为自己写歌、为节目出谋划策的专注样子,更想起了他现在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件、深夜不熄的灯光和日渐清瘦的脸庞。她比谁都清楚丈夫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她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谨慎地说:“团长,指导员,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们团的情况,我也着急。明珠……他现在的确非常忙,全军合成训练、部队管理,千头万绪,经常半夜才回家。” 她看了一眼台上刻苦排练的容音和苏梨,眼中流露出同情和责任感,“不过……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今晚回家,我找个机会,试着跟他提一提。但他能不能有时间,我实在不敢保证。毕竟,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带兵练兵,这是大事。”
“理解!理解!”团长连忙说,“我们当然知道参谋长日理万机!就是……就是希望他能看在老感情、老关系的份上,在万忙之中,稍微分一点点心。哪怕只是指点一下方向,也是好的!”
指导员也连连点头:“对对对!不强求,不强求!就是希望参谋长还能记得咱们这个‘娘家’,在关键时刻,再拉咱们一把!”
“好。”刘念微笑着点点头,“我试试看。成不成,我都尽快给你们回话。”
“太好了!念念,那就拜托你了!”团长和指导员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傍晚,邵明珠回到家时,夜色已深。他脱下军帽,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妻子迎上来,眼神立刻变得柔和。饭桌上,刘念没有急着提文工团的事,而是先关心了他的身体和工作,等气氛融洽了,她才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貌似随意地提起:
“老公,今天团长和指导员找我了。”
“哦?团里有什么事吗?”邵明珠扒着饭,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刘念斟酌着词句,“就是团里现在排新节目,觉得缺一个有分量的压轴作品。容音和苏梨现在挑大梁了,条件很好,就是需要好作品。团长她们……就想起了你以前给团里出的那些好点子了。” 她观察着丈夫的脸色,小心地说:“她们……想让我问问你,看你最近有没有可能……稍微抽出一点点空闲,帮团里琢磨琢磨,哪怕就是提个想法,或者像以前那样,写几句歌词的初稿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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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珠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妻子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为难,心中了然。他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刘念的手:“念念,团里的难处,我明白。容音和苏梨都是好苗子,应该捧。”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可是……最近军里合成训练正在节骨眼上,下面好几个演习方案要审定,还有年底的总结评估……我实在是……” 他指了指书房方向那盏注定又要亮到深夜的台灯。
刘念立刻反手握住他的手,体贴地说:“我明白!我就是帮忙传个话,你别有压力。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团里的事,我再帮她们想想别的办法。”
看着妻子如此懂事,邵明珠心中一动,他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吧,念念。你告诉团长和指导员,新歌创作,我暂时确实抽不出整块时间。不过……”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过两天,军里要组织一次合成营进攻实兵实弹演习,规模不小。你让团里组织创作人员,特别是容音和苏梨,到现场去体验生活,感受一下气氛!” 他语气肯定地说:“咱们X军现在练的就是最先进的战术,官兵们的精神面貌是全新的!这里面包涵着最鲜活、最有力的创作素材!让他们先去感受,去捕捉灵感。等我把手头最急的这几件事处理完,我看过演习报告后,或许能结合演习的体会,跟他们一起开个座谈会,聊聊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
刘念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这虽然不是立刻动笔写歌,但却是更扎实、更有意义的支持!让文工团深入火热的一线部队,这本身就是最好的创作源泉!而且丈夫答应后续参与座谈,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行!太行了!” 刘念高兴地说,“我明天就跟团长说!她们肯定高兴坏了!这才是真正接地气的创作呢!”
邵明珠看着妻子开心的笑容,也笑了:“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别太操心团里的事,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