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情绪激动的福伯,三人重新坐下喝茶。厅堂里的气氛虽然还带着些许悲伤,但更多的是亲人重逢的温暖和释然。

邵明珠看着福伯情绪平复了一些,心里惦记着另一件重要的事。他斟酌了一下词语,开口问道:“福伯,还有个事想问问您。我爹娘留下的那五间铺子……珠市口三间,大栅栏两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您知道吗?”

提到铺子,福伯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愤懑:“少爷,别提了!那五间铺子……早就没了!”

“没了?”邵明珠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福伯愤愤地说:“老爷夫人出事后没多久,小鬼子就派人来,说咱家的产业是‘敌产’,给强行没收了!后来,听说都归了那个北平城里最大的汉奸头子——殷汝耕!那帮天杀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苦涩:“好不容易熬到小鬼子投降,国民党回来了。我心想,这下总能讨个说法了吧?结果呢?那些从南边来的接收大员,比鬼子还黑!他们说咱家的铺子是‘逆产’!是汉奸产业!我去理论,说这是邵家的祖产,是被鬼子强占的,结果……结果被他们连打带骂地给轰出来了!根本不给讲理的地方!那五间铺子,就这么……就这么没了踪影了!”

邵明珠听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胸口还是像堵了块石头。乱世之中,普通百姓的产业就如同浮萍,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他看向福伯,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疑惑和感激:

“福伯,铺子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我真正想不通的是……这宅子,您是怎么保下来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凝重:“当年我爹娘被鬼子定的可是通敌的重罪!按说,家产抄没,宅子肯定也要被封啊!您……您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把这宅子守住的?而且,我当时就跑出了城,鬼子肯定发了通缉令抓我,您又是怎么把我从通缉名单上撤下来的?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邵明珠心中最大的谜团。按照常理,在那种情况下,这座宅子根本不可能保住,原主邵明珠也大概率会被通缉追捕至死。

福伯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后怕,也有几分当年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揭开了那段尘封的、惊心动魄的往事:

“少爷,您问到这个了……唉,说起来,也是老天爷保佑,加上……老爷夫人暗中留下的一点后手啊!”

他回忆道:“当年,您记得吗?您从家里跑出去那天,是我匆忙给您收拾了点盘缠,送您从后门走的。您前脚刚出城,鬼子后脚就派兵来抄家抓人了!当时那个阵势,真是吓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