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哈纳似乎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抬头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但速度太快,我没看清。然后在阿史德眼神的示意下,他才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挨着石凳边缘坐了下来,身体绷得紧紧的,依旧低着头。
我也没太在意,或许这随从性格比较内向怕生。此时酒已满上,阿史德端起粗陶海碗,大声道:“来!子游兄弟,第一碗,敬你!感谢你把我妹妹从那该死的、弯弯绕绕的东宫里救出来!更感谢你把她平安地交到我手上!这份恩情,我阿史德,我们回纥,记下了!”
说完,他“咕咚咕咚”几口,一碗酒就见了底。我也被他的豪情感染,端起碗:“阿史德兄弟言重了,举手之劳,何况当时也是机缘巧合。干!” 这酒果然烈,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像吞下了一道火线。
几碗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络起来。阿史德的话匣子彻底打开,蒲扇般的大手不断拍着我的后背。“子游兄弟,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妹妹雅尔腾,被送回来以后,起初是又哭又闹,觉得丢了面子。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提起你的次数反倒多了起来……” 他挤挤眼,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我看啊,我那妹子,怕是对你有点意思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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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被酒呛得咳嗽,闻言差点把酒喷出来,连忙摆手笑道:“王子殿下可别拿我开涮了!我当初可是把她从太子窝里……呃,并不知道她是公主,所以……她不记恨我,我就阿弥陀佛,还意思?她怕是想把我大卸八块的意思吧?” 我完全当他是喝多了说胡话。
“哎!这你就不懂了!”阿史德又给我满上,舌头似乎有点大了,“我们回纥女子,就佩服你这样的英雄!有胆识!有本事!偷偷告诉你……”
他压低声音,凑过来,满嘴酒气,“我父王这次派我来,名义上是贺喜,其实……也有看看你李子游为人,顺便……谈谈联姻可能的意思!你要是娶了我妹妹,你就是我们回纥的驸马!到时候,咱们可就是真的一家人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都哪跟哪啊?我这边马上就要娶李冶了,那边回纥国王就开始琢磨嫁公主了?这政治联姻的节奏也太快了吧?我只好打着哈哈:“王子殿下,你真是喝多了!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把季兰娶进门,让她安心养胎。你们回纥的公主,金枝玉叶,我可高攀不起。再说,我这人散漫惯了,受不得拘束。”
“什么高攀不高攀!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阿史德不乐意了,梗着脖子,“我阿史德这次来,就是父王派来报恩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要人?要马?还是要我们回纥的宝贝?只要我有的,绝无二话!”
我们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碗里的酒不断见底又满上,说的都是些醉话连篇。从回纥的风土人情,说到长安的繁华;从未来的商业合作,又扯回到娶他妹妹做驸马的好处……阿史德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我,也是真心觉得我当他妹夫是件大好事。
而我,大半心思都放在应付这烈酒和被他拍散架上,对他的“驸马论”基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是酒桌上的玩笑话。
那个叫哈纳的随从,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几乎没动筷子,酒更是滴酒未沾。偶尔阿史德让我喝酒太急,他(?)会极轻微地动一下,似乎想阻止,但又强忍住了。
我一直没太留意他,毕竟主角是热情得过分的阿史德王子。
不知喝了多少,我感觉天旋地转,看阿史德都好像有了重影。他还在那大着舌头说:“兄……兄弟!你放心……有哥哥我……在回纥……保你……生意……畅通无阻……娶了……雅尔腾……更……好……”
我也舌头打结地回应:“好……好……哥哥……喝酒……娶公主……太远了……先……先把眼前……婚事……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