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备一份文雅些的拜帖。告诉那位钱万通钱大粮商,”我的语调不疾不徐,目光移开,似乎只是在交代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就说我李哲,明日午时,在城北狮子楼设宴,请他务必赏光。不为别的,就聊聊他那间被乌程风水龙脉加持过百年、如今却空置经年的‘天字一号宝地’。”
话音未落,我朝一直默默站在姚师傅身边,同样全神贯注盯着那地图上红圈圈的姚师傅微微抬了抬下巴,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递了过去,“姚师傅,辛苦你一趟。记得带上几坛我们兰香坊最好的‘兰香酒’。
给钱老板品鉴品鉴……”我的眼神重新落回书案地图上那个被朱红标记的地块,唇角的弧度陡然加深,带着一丝不露声色的锋锐,“……什么才叫真正的‘风水宝地’里养出来的精华!”
王三脸上憨厚的笑容瞬间绽放,他露出一口白牙,洪亮的嗓音响彻书斋:“得嘞!东家!这事儿交给小人!保管让他明白得透透的!”
他摩拳擦掌,似乎已经嗅到了狮子楼雅间里那“品鉴会”上的硝烟味。对付这等精于算计的老狐狸,先抛出“官”的身份引蛇出洞,再用货真价实的美酒砸碎他那些虚妄的抬价妄想,这是刻在王三骨子里的、最熟稔的打交道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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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吧。”我挥了挥手,仿佛只是打发他去买两包新茶。
王三的身影如同旋风般消失在书房门外,那股兴奋劲儿仿佛即将出征的猛将。屋内短暂的寂静被一声清脆的嗓音打破,仿佛珠玉落入玉盘。
“那……这个铺面呢?”
开口的是春桃。不知何时,她已经放下了手中摆弄的算筹,细嫩的手指指向舆图上另一个被朱砂标记出的点——位置在乌程中心附近,却被一条小巷隔开,有些幽深之处。那里标记着“春风茶楼”四个娟秀的小字。
小丫头那秀气的眉头紧锁着,像个忧心忡忡的老学究。她把账本往身前拉了拉,指尖在上面代表银两开支的那一行行小字上快速滑动,语速如同窗外竹林里骤然急起来的微风:“主街人流大的门面铺子,问了几家,贵得能咬碎银子!贵也就罢了,还抢手得要命,简直是捧着银子等位置。”
她撇了撇嘴,显出几分孩子气的苦恼,“这家‘春风茶楼’倒是个例外。它那地界儿倒是规整,四面方正齐整,拿来改做咱们念兰轩的茶肆最合宜。老东家据说年近古稀,思乡心切,想卖了铺面回老家寻一处清净地等寿终正寝,急着出手,价钱倒也还说得过去,至少比那些主街铺子厚道不少……”
春桃顿了一下,小巧的鼻头又习惯性地皱了皱,像是在咂摸一颗酸涩的青梅,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惋惜和犹豫:“可惜呀,位置实在是个硬伤。缩在巷子深处,夹在两座深宅大院中间,临不了主街旺地。平日里冷僻得很,怕是到了冬日,巷口的风都能把那店幌子吹得冻住咯。这人气……啧啧……”
她边说边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了几下,“噼啪”作响,那是她心里飞速计算着这僻静地段的收支是否能抵上开新铺子这巨大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