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我斩钉截铁地说。在门洞之外,杜若和月娥悄然出现,她们无声地将一卷崭新的锦红毡毯,从庭院门口一直平稳舒展地铺开,穿过清冷的雪地,一直铺到风雪中傲然挺立的老梅树下。
月娥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同样艳红的包裹,快步走到红毯尽头,在梅树虬结的根旁迅速摆上一张小巧玲珑、刷着亮漆的红木小几。
杜若则小心地解开包裹,将一个约莫掌心大小、锦缎为面、边角绣着并蒂莲鸳鸯图案的四方锦盒,郑重其事地端正放置在小几之上。
烛火的光芒映在月娥微微颤抖的指尖,亦照亮了锦盒那光滑细密的绸面。朱放伸长了脖子,眼睛越睁越大,手不知该搁在哪儿,几乎想揉眼睛:“红……红毯?……锦盒?”他看看陆羽,又猛地转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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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眼中笑意更深,调笑道:“朱县令,稍安勿躁,且静待花开便是。”就在此刻,回廊深处再次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香气闻着刚好的,只是面上那朵糖梅花纹没压好……”李冶清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料理完琐事的轻松。
“……小姐再不去看看,怕那一屉都要塌了呢!”春桃刻意提高了一点点的、略显夸张的声音接道。
两个身影并肩走到了偏厅门口。李冶一步踏出回廊,正要掀开厚重的门帘踏入暖意融融的厅堂,忽地顿住脚步。
庭院中的景象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赤红如火的崭新锦毯笔直地延伸至那株雪瓣点点的老梅树下。树下的小几上,一点锦红在灯笼和屋内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灼目而庄重。
她疑惑的看着我:“夫君?这是……?”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刹那。我深深看了她一眼,稳了稳心神。然后,不再看任何人反应,沉稳地一步步走到庭院门口,踏上了那条鲜红的毡毯。
一步,两步……脚下的红毯柔软而厚实,吸纳了足音,却无法隔绝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厅内的朱放和陆羽也已起身,站在了门槛边上,屏息凝神地看着。
我走到了梅树下,站定在小几旁。这才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承载着我数月心血的锦盒,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束红梅,面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郑重地单膝跪下!
这个姿势在此刻的庭院中是如此突兀而庄重,惊得李冶微微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目光从茫然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樱唇微张,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仰起头,用尽了这半生中所有的坦诚与力量,声音清晰地划破这片带着花香的静谧雪幕:“李冶,李季兰!”院中落针可闻。
“我们虽有夫妻之实,但未行聘娶之礼。”目光深情地锁住她的眼睛,唯恐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相识两载,共度寒暑。君之风骨才情,早已铭刻我心。今日除夕,瑞雪盈门,愿为证鉴。”
话语在此微顿,舌尖有些微干涩,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梅香和雪气的空气,清晰地吐出那句凝聚了全部心念的话:“你可愿,正式嫁我……李哲为妻?”
我双手微微发颤地打开那精巧的锦盒盒盖。盒中黑色丝绒垫布之上,静静地卧着一枚戒指。
那是我用了整整三个月,反复在灯下一点点打磨、篆刻而成的银戒。
戒身的光泽不够均匀,带着手工打磨特有的、无法绝对圆润的触感。戒面虽尽力平整,但上面那四个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篆字——“吾爱季兰”——此刻在灯下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