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冶适时地咳嗽几声,做出一副病弱的样子。差役皱了皱眉,把文牒还给我:最近有乌程要犯在此处流窜,看到可疑人物一定要报官,明白吗?
一定一定。 说着话,差役转身下就要下船。
差役刚一离开,我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湿透。李冶也瘫在我的身上,小声说:这关过了,后面还有几十关呢。太……
没等李冶的话说完,那差役调转身形又回来了,“我观这位夫人面色不佳,还需及时就医,从这到扬州路程不近。”
“多谢官爷提醒,小的这里备着药呢!”那差役也不理我说的话,自顾自的下了船。
我放下帘子,抱住已经有些颤抖的李冶,“只要与你在一起,再苦再难又算得了什么。”我的声音非常的坚定。
李冶往我的怀中挤了挤,“谢谢你,李哲。”
十天后,我们抵达扬州。这座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让我这个现代人都叹为观止。街道宽阔整洁,商铺林立,胡商番客络绎不绝,比苏州城还要热闹数倍。
在这儿采购些货物吧,李冶说,扮茶商就得有茶商的样子。
我们在市场上采购了几筐茶叶和一些江南特产,还雇了辆马车,看起来更像正经商人了。李冶甚至还和掌柜的讨价还价,商贩的架势十足,活脱脱一个精明商妇。
没看出来啊,我打趣道,咱们李大家还挺有做生意的天赋。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我叔父以前就曾经商,而且生意做的很大,从小耳濡目染。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扬州时,市集上的一句悄悄话让我和李冶两眼对望,不知所措。
听说了吗?乌程那边抓了个吐蕃细作,而且那细作邪门得很。
我和李冶同时僵住,竖起耳朵,聆听这好似噩耗般的声音。
是吗?怎么个邪门?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几日。据说那吐蕃细作冒充岭南人士,看不出男女,不仅会妖法,还能预知未来…,比那算卦的都准。
我们对视一眼,李冶拉住我的衣襟,悄悄离开市集。
他们说的是谁?回到客栈房间,李冶焦急地低声问,又好像自言自语,朱放?陆羽?玄真?还是……
别急…也许只是传闻,连男女都分不清,或者本就与我们无关。我安慰着眉头紧锁的李冶。心想“这事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正当我们忧心忡忡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二位客官,有位道长求见,是让他上来还是……?
我心头一跳,手已经摸向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李冶对我摇摇头,她则躲到门后拿出她那把青铜短剑,已经做好了准备,“让那位道长上来吧!”
“好嘞!你稍等。”不一会,小二就领着一位道长来到了门前。
我刚把门开了一条缝,抬眼看到外面站着的正是玄真!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道袍上还斑斑有血迹。
玄真道长!我赶紧让他进来,您怎么……
玄真示意我噤声,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门上,这才开口,贫道长话短说。崔圆已派人追踪你们,最迟明日就会到达扬州。
李冶脸色煞白:朱放呢?
无恙,已到达乌程,正打探陆羽的消息。玄真看了看我们,你们必须尽快离开扬州,不能按原计划去洛阳。
那…那就只能翻越秦岭了?李冶若有所思的问到。
只有这个线路了,走南阳,过武关。玄真取出一块木牌,到南阳后,找福缘客栈的掌柜,出示此物,他会安排向导带你们翻越秦岭,应该会容易很多。
我接过木牌,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道长,您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
玄真不等我把话说完便摇摇头:贫道另有要事。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有三道符,危急时刻焚烧,可助你们脱险。
李冶接过布袋,突然问:道长,市集上有人说在乌程抓了个吐蕃细作...
谣言耳,玄真冷笑,崔圆抓不到人,便放出风声混淆视听,震慑而已,不必惊慌。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贫道该走了。记住,遇水则避,遇火则退,遇金则吉。
话音刚落,玄真就像一阵烟似的消失了,只留下门上的符纸微微飘动。
这老道...李冶喃喃道,每次都神出鬼没的,而且从来不把话说清楚。
“我还以为他只对我这样呢!”我与李冶开着玩笑,想让她放下紧张的情绪。
我们连夜收拾行李,天不亮就悄悄离开客栈,改道向西。为了不引人注目,连马车都卖了,只带着两匹马和必要的行李。
新路线是我们当时的备选方案,比原计划艰险许多。南阳之后,我们要翻越秦岭,那是片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盗匪出没,野兽横行,好在之前我们讨论过,心里有数,没有造成心理落差。当然、玄真老道帮我们找的领路人也许能让我们少走些弯路。
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