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桑门碰壁:求官不得埋怨火

汉阙惊澜 桃园山人 1879 字 13天前

“桑大夫爱子心切,拳拳之意,光深为感佩。”霍光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稳无波,如同深潭投石,不起涟漪。他拿起案头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名册竹简,动作沉稳,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轻轻划过。“桑迁公子,光亦有所耳闻。才具尚可,勤勉有加。”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肯定。

桑弘羊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枯瘦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然而,霍光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然则,”霍光话锋一转,目光从名册抬起,平静地看向桑弘羊,那眼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任何情绪,“东海郡,濒海要冲,盐铁重地,民情复杂,政务繁剧。非久历州郡、老成持重、深孚众望之干吏,不可轻授。”他放下名册,指尖在案上那份关于盐铁转运损耗的奏报上轻轻一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客观与冰冷,“桑迁公子,毕竟历练尚浅。贸然主政一方,恐力有不逮,若处置失当,非但误其自身,更恐伤及地方,动摇国本。此非朝廷用人之道,亦非保全公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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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话,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桑弘羊心头那点刚刚升起的希望之上!“历练尚浅”、“力有不逮”、“处置失当”、“动摇国本”…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将他引以为傲的功勋,将他为儿子铺路的苦心,都践踏得一文不值!

桑弘羊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强压下喉咙口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浊气,挺直的脊背如同被无形的重物压弯了一瞬,随即又倔强地挺直。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和难以掩饰的尖锐,试图做最后的争取:

“大将军所言,固然有理。然则…迁儿虽无显赫功绩,却也曾随弘羊处理盐铁转运事务多年,于钱粮簿籍、地方庶务,并非全然陌生。东海郡盐铁之事,更是其素所关注…”他试图强调儿子的“专业”与“熟悉”。

“桑大夫。”霍光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陡然带上了一种无形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桑弘羊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早已看穿他所有的意图和挣扎。“朝廷用人,自有法度。非唯亲,非唯功,更当唯才是举,唯德是任,以社稷安稳为第一要务。”他微微一顿,语气更加不容置喙,“光身为辅政,受先帝托付,辅弼幼主,唯知秉公而行,不敢有丝毫徇私。东海郡守一职,关乎一方生民,光…已有更合适人选。”

“已有…人选?”桑弘羊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霍光甚至没有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有给他留一丝颜面!直接以“已有合适人选”堵死了他所有的路!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桑弘羊,为汉室聚财数十年,呕心沥血,功勋彪炳!如今,竟连为儿子谋求一个郡守之位,都被如此轻飘飘地、不容置疑地驳回!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腰间那块温润的玉带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要挣脱皮肉的束缚!那块象征着武帝时代无上荣宠的玉石,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掌心,灼烧着他的心!巨大的委屈、愤怒和一种被时代抛弃的悲凉感,如同三条毒蛇,在他心中疯狂噬咬!霍光!这个靠着裙带和武帝临终几句“胡话”爬上来的外戚!他凭什么?!凭什么如此轻贱他桑弘羊的功勋?!凭什么如此漠视他作为父亲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