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接着画?”苏晓晓抢过她的美术本,翻到空白页,铅笔在纸上敲出“笃笃”的声音,“画个蜡笔小人啊,就像你写的‘蜡笔是被关在盒子里的彩虹,等着跑出来画画’。”
林溪的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她想起三年级那次,她把画着绿色太阳的画交给美术老师,画里的太阳是圆形的,被她涂成了深深的绿色,周围还画了圈黄色的光芒,像太阳穿了件绿衣服。后排的男生看见了,指着画哈哈大笑:“傻子才画绿太阳!太阳是红色的!你是不是色盲啊?”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在人前画过画,连美术作业都是照着课本描的,描得歪歪扭扭,像只没睡醒的小猫。
“我……不太会画小人。”她小声说,笔尖在纸上点了个小点,像颗小芝麻。
“我教你啊!”苏晓晓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圆圆的脑袋,像个小皮球;再画个三角形的身体,像块小旗子;最后画两个小圆圈当手,一根直线当腿:“你看,像不像小旗子?再画两个黑点当眼睛,就是会打招呼的小人啦。”
林溪跟着画,画出来的小人脑袋歪向一边,像被风吹得站不稳;胳膊画成了直线,像两根小木棍;腿画得一长一短,像踩在斜坡上。苏晓晓笑得直不起腰,拍着桌子说:“这小人好像被风吹歪了!站都站不稳!”
江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封面被雨水打湿了点,印着淡淡的水痕。他的目光落在歪歪扭扭的小人上,看了很久,突然说:“像在跳舞,挺好的,跳的是踢踏舞。”他拿起铅笔,在小人的脚下画了个波浪线,像片小小的海洋:“加个舞台,就更像了。”
果然,加了波浪线的小人看起来像在跳踢踏舞,脚尖踮着,身体歪着,有种笨拙的可爱。林溪忍不住笑了,笔尖在纸上又画了个小太阳,这次画成了金黄色,周围加了圈光芒,像真正的太阳,暖暖地照着跳舞的小人。
“你看,你画得越来越好了!”苏晓晓拍着桌子,声音响亮得引来前排同学的回头,“陈老师说得对,你的画里有情绪,比陆知行画的‘坦克大战’强多了!他画的坦克炮管比坦克还长,像个大吸管!”
提到陆知行,林溪想起他美术本上的画全是坦克和战斗机,炮管画得又粗又长,炮口还画了圈黑线,说是“正在发射炮弹”;战斗机的翅膀歪歪扭扭,像被打断了一只,每次都被陈老师评为“最有气势奖”,说“虽然不像,但够勇敢”。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林溪在草稿纸背面画了只小猫,是苏晓晓家的“煤球”,浑身漆黑,只有爪子是白的,像戴了副白手套。她画得很认真,先画了个椭圆形的脑袋,像个黑色的小鸡蛋;再画两个三角形的耳朵,耳朵尖上画了点小绒毛,是白色的;画到眼睛时,她想起“煤球”的眼睛是绿色的,像两颗绿葡萄,于是用铅笔画了两个圆圆的绿点,旁边加了圈白,像在反光,像小猫在眨眼睛。
“这是煤球?”江翊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林溪吓了一跳,铅笔在猫脸上画了道斜线,从左眼到右嘴角,像给猫添了道滑稽的胡子。
“嗯……画砸了。”她有点懊恼地拿起橡皮,想擦掉那道斜线,却被江翊按住了手。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像片羽毛落在上面。
“别擦,”他指着那道斜线,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小猫,“像在笑,比刚才更可爱,像偷吃了小鱼干,得意洋洋的。”
林溪看着画纸上的小猫,果然,那道斜线让猫脸看起来像在咧嘴笑,傻乎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真像偷吃了小鱼干。她突然觉得,画画不像她想的那么难,不用画得工整,不用和别人比,画得开心就好,哪怕画砸了,也能变成另一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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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像在说悄悄话。苏晓晓被她妈妈接走了,临走前塞给林溪一把草莓图案的伞,伞面上的草莓红彤彤的,还画了片绿叶:“这把伞够大,你和江翊一起打!别淋湿了,会感冒的!”
林溪的脸瞬间红了,像伞面上的草莓,想把伞还回去,苏晓晓却早就钻进了车里,冲她挥着手喊:“记得给我的煤球画像哦!画得可爱点!”
江翊手里拿着把黑色的伞,伞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图案。他看了看她手里的草莓伞,又看了看天上的雨,说:“一起走吧,雨挺大的,你的伞够大。”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草莓伞的伞面很大,把两个人都罩在里面,能闻到淡淡的草莓香,像苏晓晓给的草莓软糖。伞下的空间很小,林溪能听到江翊的呼吸声,很轻,和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她的胳膊偶尔会碰到他的胳膊,像有小电流窜过,麻酥酥的,让她想起画里的小猫,忍不住想笑。
“你为什么不喜欢画画?”江翊突然问,脚步慢了些,伞往她这边倾斜了点,他的肩膀露在外面,沾了些雨珠,“你的画很特别,有自己的味道。”
林溪踢着路上的小水洼,水花溅在帆布鞋上,凉凉的,像踩在云朵上:“三年级时画了绿色的太阳,被后排的男生笑‘傻子才画绿太阳’,后来就不敢画了,觉得自己画得丑,画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