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酒壶,姿态自然地替宋华安空了一半的酒杯斟满,声音低沉含笑,恰如其分地融入了铿锵的鼓点声中。
“大殿下这《破阵乐》编排得确实精彩。”他并未看宋华安,目光落在场中挥剑扬盾的武士身上,点了点头。
宋华安打拍子的指尖顿住,并未碰那杯新斟的酒,语气懒散,“安和侯这话应当说给皇姐听才是。”
“殿下说笑了,”安和侯侧过头,脸上笑容格外平和,“只是见殿下独饮,想起殿下在豫州辛苦了,特来敬殿下一杯。”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宋华安并未搭话,连目光都未游移片刻。安和侯见此,也只是举了举酒杯,仰头喝下,夏生看着她的样子面上的皮肉细微抽搐着,死死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我因何辛苦,”宋华安转头看向她,“安和侯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安和侯笑容不变,声音却压低了些许,“殿下说笑了,微臣一直呆在京城,怎会清楚?如今风波已定,殿下安然回京,便是最好的结果。何必再徒添误会,扰了京中太平?”
宋华安唇角弯起,捏住桌上的酒杯,在手中转了转。“早已明了的事。何来误会?”她将手中的酒杯倾斜,里面的酒液在地上画出一条线,“安和侯怕是敬错了人,豫州的亡魂千千万,我没保住,甚是难过。”
宋华安眼神清亮,映着殿内的灯火,无端透出寒意,“你说,这万般心绪该如何疏解?”
安和侯垂下头,扯过自己的衣角,免得被地上的酒水沾上。“豫州百姓的遭遇我也很是揪心,是以向陛下请旨给了他们家属丰厚的补偿,足以让他们下辈子衣食无忧,想来他们是愿意的。”
宋华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拇指不断摩擦着指腹,安和侯见状,凑近了些许。“还望殿下明白水至清则无鱼,殿下年轻气盛,有些事,追查太紧,于国于己,都非幸事。”
她语重心长,仿佛真心在为宋华安考虑,“殿下是聪明人,当知进退。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老臣愿倾力相助,保殿下日后安稳。”
一曲终了,宋清怡上前说着喜庆话,昭武帝笑着赐下许多封赏,眼前的一切不断被缩小拉远,一阵阵耳鸣在脑海里回荡。
“安和侯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日后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安和侯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她盯着宋华安看了片刻,缓缓道:“殿下可知,刚极易折?”
“巧了,”宋华安迎着她的目光,不断贴近,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本王软的不得了,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