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嬛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她放下茶盏,瓷底与桌面发出一声轻响,“自己报名,自然是可以的。”沈嬛重复了一遍,声音平稳,“只需按规程,寻得符合要求的廪生作保,备齐户籍、家状、履历文书,亲自或委托家人前往州府衙门礼房办理即可。规程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窗外庭院里枝叶渐疏的秋树,仿佛在斟酌词句。
“只是……殿下久在京城,或许不知地方现状。这‘符合要求的廪生’,往往多在学院之中,或与学院关系密切。那州府衙门礼房负责接收文书的吏员,忙时……或许也只认由学院统一递送、盖着学院钤印的文书册子,整齐,省事,不易出错。”
“若是哪个学子自个儿捧着零零散散的一叠文书跑去,”沈嬛轻轻摇头,唇角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遇上吏员‘按章办事’,细细核验,挑出些无关紧要的格式错漏、印章模糊,来回折腾几趟,错过了投递期限,也是……时运不济,怪不得旁人。”
宋华安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层层关卡,处处“惯例”,早已将考生个人的通路挤压得狭窄难行。学院,已然成了一个近乎垄断的通道。它提供便利,却也扼杀了选择。
“那些学院……”宋华安的嗓音有些发干,“由何人主持?与州郡官员……”
沈嬛垂眸,用杯盖轻轻撇去茶沫,语气轻描淡写:“山长、教谕们,多是当地德高望重的名儒,或是由致仕的官员担任。与父母官们嘛……自然时常走动,切磋学问,共商地方文教兴盛之大计。学院每年的束修、田产、资助,乃至优秀学子的荐书,哪一样不需要官府的支持呢?”
话到此处,点到即止。
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学院和地方官府早已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共同体。学子为学院提供丰厚的术佣,学院为某些官员提供‘可靠忠诚’的同僚,那些官员也可为学院提供资源和便利,甚至可能在科考录取上有所倾斜。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学院的存在是合法,不过是大一点的私塾罢了。而这些绝对是帝王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京城没有,甚至不会被人刻意提起。
那没有学院影响的安北郡和西平郡又为什么没有考生呢?
宋华安有些头晕,她看着沈嬛的眼睛似乎猜到了答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那些学院论断了知识,或是考试所需的书本······
“太傅,学生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