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扫过全球的、带着明确“观察”意图的意识波纹，如同一声来自宇宙深处的、若有若无的叹息，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但它留下的余波，却在所有感知到它的生命心中，激起了久久无法平息的涟漪。

东非“神之泪湖”上空，那由光芒构成的符号已经稳定下来，变成了一个更加复杂、仿佛蕴含着某种动态平衡意味的新几何结构，它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考题，更像是一个……保持开启状态的通信窗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恒定而幽深的光芒。

“哨兵”中子星的脉冲信号，也稳定在了那种带着韵律和节奏的调制模式，不再发布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艰深考题，而是持续不断地发送着一些……基础性的、仿佛用于“校准”和“维持连接”的基准信号。

“它……它收到我们的‘作业’了！”陈默看着“哨兵”传来的、不再咄咄逼人的信号，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般瘫在悬浮椅上，脸上却带着傻笑，“而且看样子……没给咱们打零分？至少……没立刻启动‘回收’程序！”

沈渊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不仅仅是收到。它改变了互动模式。从单向的‘出题’，变成了双向的‘信号维持’。这意味着，我们的‘回应’，获得了……某种程度的‘认可’？或者说，至少获得了继续‘考试’的资格。”

埃琳娜难得地没有吐槽，她看着主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人类首次主动星际通讯成功发送的标志，吹了个小小的泡泡，低声嘟囔：“算这帮外星佬还有点品味。”

紧张到极致的气氛，终于稍稍缓解。人类文明，在悬崖边缘完成了一次惊险的跳跃，暂时稳住了身形。

然而，林见鹿接下来的话，又将众人稍稍放松的神经重新拉紧。

“不要放松。”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清晰的警示意味，“这只是一个开始。‘哨兵’和那个‘端口’（东非的门）保持连接，意味着评估在继续，甚至可能更加深入。而且……”

他抬手指向星图上那条通往遥远“港口”的路径，以及人类信息刚刚出发的方向。

“我们的‘回应’，以光速飞向‘哨兵’和更远处的‘港口’，需要时间。而‘哨兵’距离我们超过数千光年，任何有实质意义的反馈，即使以光速计算，也需要数千年来传递。”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冰冷而残酷的宇宙尺度现实：

“我们刚刚发出的，是人类文明的‘自我介绍’和‘阶段性成绩单’。而收到这份‘成绩单’的批改意见，或者下一阶段的‘入学通知书’……很可能，是我们的孙子辈，甚至更遥远的后代们，才能等到的事情了。”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升起的些许热度上。

数千年？对于个体生命来说，这是近乎永恒的概念。对于文明而言，这也是一段足以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漫长岁月。

“也就是说……”陈默张了张嘴，脸上的傻笑僵住了，“咱们这届考生，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最终成绩了？甚至……连下一场考试的准考证都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