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群星闪耀时

“见鹿书院”的成立,如同一块投入全球学术界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汹涌的暗流与对岸的窥探。索恩旗下“普罗米修斯全球”递交的、看似谦卑的“观察员”申请,像一条悄然滑入净土的毒蛇,让书院管理层绷紧了神经。经过紧急磋商,书院理事会(由林见鹿、沈渊、埃琳娜及几位德高望重的学术泰斗组成)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而极具风险的决定:有限度地批准其申请,但将其活动范围严格限制在特定非核心区域,并纳入最高级别的监控网络。 这是一场阳谋,与其让毒蛇隐藏在暗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看它究竟想咬向何处。

就在这种外松内紧的戒备氛围中,书院迎来了它的第一批正式驻院学者与“深蓝少年班”晋升的预备成员。没有统一的制服,没有刻板的开学典礼,这群被誉为“人类智慧火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带着各自的行囊、古怪的癖好和满脑子离经叛道的想法,如同溪流汇海般,悄然入驻了这片思想的栖息地。

书院的生活区设计得如同一个微缩的地球村,不同建筑风格的小楼散落在山林水畔,确保每位学者都有足够的私密空间进行深度思考,而公共区域如“思想市集”、“灵感厨房”和“星空冥想台”则鼓励着不期而遇的碰撞。

数学之翼,顶层观星台。

这里几乎被一位名叫梅林的老爷子“霸占”了。他来自牛津,是菲尔兹奖得主,以研究抽象微分几何和数论中的艰深问题闻名于世,但本人却像个老顽童,永远穿着一件沾满粉笔灰的旧毛衣,头发乱如鸟巢。他拒绝使用任何电子设备进行推演,坚持用手写铺满整整一面墙的可擦写玻璃板。

此刻,他正对着墙上密密麻麻、普通人看上一眼就会头晕的符号群,吹胡子瞪眼。他旁边站着的是少年班的陈星衍,后者正抱着一台超薄柔性屏,屏幕上显示着基于“烛龙”算力实时演算的、梅林某个猜想的数百万种可能拓扑形态。

“不对不对!小子,你这机器算出来的都是‘存在性’!我要的是‘构造性’!是那条通往真理的、优雅的小径!不是 brute force(蛮力)堆出来的可能性森林!”梅林挥舞着半截粉笔,唾沫横飞。

陈星衍推了推眼镜,丝毫不惧:“梅林教授,您追求的‘优雅’,在超过七维的卡拉比-丘流形 Compactification(紧化)中,可能本身就是一个概率极低的‘奇异点’。AI 只是在帮我们排除掉绝大多数‘不优雅’的死胡同,剩下的几条路,哪怕看起来歪歪扭扭,也值得我们去走走看。说不定,真理就喜欢走‘丑’路呢?”

一老一少,一个信奉古典直觉与美学,一个拥抱现代算力与概率,吵得不可开交,但旁边的几位访问数学家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人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这种“人机思维对抗”中迸发出的新思路。

物理之塔,底层超净实验室。

这里的氛围则截然不同,冰冷、精确,充满了液氮冷却系统的低鸣和粒子探测器偶尔的“嘀嗒”声。主导这里的是伊莎贝拉·科尔博士,一位来自CERN的粒子物理学家,以实验设计严谨、数据解读苛刻着称。她正与沈渊、埃琳娜一起,试图在极其受控的微观环境下,复现书院“跨尺度模拟器”生成的那种稳定能量场拓扑结构。

“背景噪声还是太高了!比中微子探测的本底辐射还难以剔除!”伊莎贝拉盯着屏幕上微弱到几乎淹没在量子涨落中的信号,眉头紧锁,“沈,你确定模拟器的参数设置完全还原了那个‘和谐态’的数学条件?哪怕万分之一的偏差,在现实实验中都会被放大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沈渊还未回答,埃琳娜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地靠在仪器上插话:“亲爱的伊莎贝拉,也许问题不在于我们的还原度,而在于……我们现有的探测‘语言’本身,就无法完美描述那种状态。就像你用渔网去捞水,能捞起水,但捞不起水的‘湿’这个属性。我们可能需要发明一种新的‘探测器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