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的手还握着钥匙,指节发白。车停在十字路口对面,那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已经走过了马路,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风把他的衣摆掀起来一瞬,后腰的螺丝刀闪了一下。
沈墨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盯着那条巷子看了几秒,然后低头看手机地图。北川市南门长途站以东三公里内,工业路和海通巷交界这片区域被标成了暗红色。
“你感觉到了什么?”他问。
丁浩闭上眼,呼吸变慢。他不是在看,是在回。王桂兰最后的记忆碎片还在他脑子里打转,但那些画面太乱,全是火光和尖叫声。他得往前推,推到爆炸前五分钟。
他把钥匙贴在额头上。金属的冷意让他清醒了一点。
那天早上,王桂兰在摊位前弯腰搬鱼箱。冰水顺着箱子边缘滴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小片。她直起腰的时候,有人从旁边经过,停下脚步。
是个男人,穿着深蓝工装服,手里拎着工具包。他问了一句修车的事,声音不高,语气很平。王桂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话。
就是那一瞬间,气味冲进了她的鼻腔。
丁浩猛地睁眼,喘了一口气。
“是鱼腥味。”他说,“不是刚杀完鱼那种鲜腥,是烂在角落里的味道。混着机油,还有冷库排出来的冷气。”
沈墨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那种味道不是一天两天能沾上的。”丁浩靠在座椅上,额头冒汗,“长期在水产车边上干活的人才会这样。衣服洗不干净,皮肤都吸进去了。”
沈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北川市冷链运输路线图。几条主要线路从南门站辐射出去,其中一条沿着工业路往东,经过三个小型批发点,最后通向一个废弃的冷冻仓库区。
“你说他不会随便找个地方藏?”沈墨说。
“他会找熟悉的地方。”丁浩声音有点哑,“有电,能接焊枪,地面平整,方便停车。最重要的是——安静。没人查身份,没人问来历。”
沈墨点头。他拨通电话,“北川队,我是沈墨。现在需要你们协助排查南门站以东三公里内的所有冷链相关场所,重点是旧冷库、临时仓储点、维修窝点。目标可能携带工具包,左腿行动略有不便,近期独自入住。”
对讲机里传来回应声。
丁浩闭着眼,手还在抖。他知道这还不够。王桂兰的记忆里还有别的东西,更深一层的东西。
他又把手伸进口袋,握住钥匙,重新沉下去。
这一次,他不再看画面,而是专注闻。
潮湿的水泥地,铁架子生锈的味道,塑料布盖着的鱼箱缝隙里渗出的水渍……还有那个人靠近时带过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