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要恭顺,表情要平淡,不能有怨怼,不能有委屈,最好,连多余的情绪都不要有。
最初的屈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口,滋滋作响。
后来,磨钝了。
不是不痛了,是痛得麻木了。
眼泪流多了,会干。
心伤得狠了,会结一层厚厚的痂,硬邦邦的,仿佛再也感觉不到什么。
我学会把真实的自己缩得很小很小,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角落。外面只留下一具温顺的、任劳任怨的空壳。
那些泪,不是一下子涌出来的。
是在无数个深夜,躲在逼仄的保姆房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小,借着那一点水流声做掩护,无声无息往下掉的。
是滴落在清洗油腻碗碟的泡沫里的。
是混着汗水,洒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的。
咸的,涩的,带着绝望的味道。
而陆砚深呢?
外人只看到他手段狠戾,行事果决,用一纸合约将我禁锢在身边,极尽“报复”之能事。
他们看不到的代价,是陆砚深无数个被悔恨啃噬的深夜。
他以为用金钱和权力铸成的牢笼,能困住我,惩罚我,让他那颗在当年被“抛弃”时摔得粉碎的心,得到一点点扭曲的快意。
可他忘了。
那牢笼,从一开始,就是双刃的。
他把我关进去的同时,也把自己锁在了外面。
锁在了无尽的猜疑、愤怒、和自我折磨里。
我后来才知道,那三年,他书房里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
酒柜里的酒,消耗得飞快。
他需要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
有时深夜,我会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停在房门外,很久,很久。那沉重的呼吸声,隔着门板,像困兽的喘息。
他想确认我还在。
却又不敢推开那扇门。
他怕看到我冷漠的眼神,更怕看到我泪流满面的脸。
哪一种,都足以将他凌迟。
我们都曾在悬崖边徘徊,背对着背,却都以为对方在光明坦途。
差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我们就真的永远失去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