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烛火摇曳,将李寻欢和谢颜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被困的兽。曹宏临死前疯狂的指控、那支精准致命的毒箭、孙德海急切收走乌木匣的举动,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两人心头。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孙德海……他拿走的匣子里,定然是关键。”谢颜声音低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枚绣针,“曹宏拼死带回,必是能威胁到孙德海,甚至……那位‘皇帝’的铁证。”
李寻欢缓缓调息,压制着内腑的震荡,目光锐利如鹰,扫过紧闭的殿门。“孙德海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他知道我们起了疑心。所谓的‘保护’,不过是软禁。待他处理完外面琐事,稳定局面,下一步,便是灭口。”
“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谢颜看向李寻欢,“你的伤……”
“无妨。”李寻欢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还能出刀。”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刀,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等。等一个机会。孙德海此刻必定焦头烂额,既要安抚裕亲王和阁老,又要肃清曹宏余党,还要设法解释曹宏临死前的疯话。这是他防备最严,却也可能是最容易出现疏漏的时候。”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殿外的喧嚣似乎渐渐平息,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重。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缓缓转动的冰冷声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殿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铠甲摩擦的铿锵声。不止是太监,还有禁军!
李寻欢和谢颜对视一眼,心知关键时刻将至。
殿门被推开。孙德海当先走入,身后跟着四名身着明亮盔甲、手持长戟的禁军统领,以及八名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鼓的大内侍卫。这些人气息沉凝,目光如电,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他们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孙德海脸上已没了之前的“关切”,只剩下冰冷的公式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他目光扫过李寻欢和谢颜,淡淡道:“李探花,谢姑娘,陛下惊魂未定,需绝对静养。宫闱重地,不宜久留外客。咱家已备好车马,请二位即刻移驾至西苑别院暂歇,待陛下康复,再行召见封赏。”
移驾别院?说得客气,实则是要将他们转移到更偏僻、更易于控制甚至……处置的地方!
李寻欢缓缓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地看着孙德海:“孙公公,陛下受惊,我等理应告退。只是,离宫之前,李某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公。”
孙德海眼角微微一抽,皮笑肉不笑:“哦?李探花有何疑问?”
“曹公公临死前,曾言及‘真正与天尊合作之人’,并称怀有证据。”李寻欢语速平缓,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不知孙公公从那乌木匣中,可曾找到此证?此事关乎国本,关乎陛下安危,李某以为,当呈交裕亲王与诸位阁老,公议彻查才是。”
他直接将问题挑明,逼孙德海表态!
孙德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厉声道:“李寻欢!曹宏疯癫胡言,死有余辜!那匣中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杂物,岂能轻信逆贼攀咬,扰乱朝纲?陛下自有圣断,何须你多言!速速收拾,即刻离宫!”
他身后的禁军统领和侍卫同时向前踏出一步,长戟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杀气腾腾!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谢颜悄然移至李寻欢侧翼,红袖微垂,绣针已扣在指尖。
李寻欢却笑了,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嘲讽:“孙公公何必动怒?莫非……曹宏所言非虚?那匣中之物,见不得光?”
“放肆!”孙德海彻底撕下伪装,尖声喝道,“李寻欢!你恃功骄纵,妄测圣意,诽谤大臣,其心可诛!来人!请李探花和谢姑娘‘移驾’!”
“请”字出口,四名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上,伸手便欲擒拿李寻欢和谢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寻欢动了!
他并非后退,而是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看似随意,却妙到毫巅地避开了两只抓来的大手!同时,他右手衣袖微微一拂!
没有惊天的气势,没有刺目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