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河神庙鬼吃席(上)

记忆突然断裂,十三回到河神庙,看见凤冠女子的骨架正在崩塌,桌布上的 "陈青岚" 三个字渐渐模糊,黑血在地上写成 "活下去"。他接住坠落的青铜镜碎片,镜中映出父亲正在擦拭断剑的画面,剑鞘内侧的刻字,不知何时变成了 "陈十三收"。

"该走了。" 九叔收起引魂灯,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阴司借鬼节开席,是要逼你认下这些劫数。" 他指向庙外,那里传来密集的犬吠,"雷劫煞犬来了,它们闻到了青岚的血。"

陈老栓捡起断剑,剑柄在他掌心发烫,却没像往常那样推开。他望着十三眉心的胎记,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十三年前没让你见着你娘,现在她用残魂给你铺路,孩子,别辜负了..."

河神庙的钟声突然响起,这次不是破锣般的尖厉,而是低沉的轰鸣,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十三摸着怀里的青铜碎片,碎片和天煞碗里的玉佩发出共鸣,他突然明白,那些腐尸宴、无面尸、劫数碗,都是阴司织的网,而母亲的残魂,父亲的替劫术,还有九叔的引魂灯,都是破网的刃。

"爹,九叔," 十三握紧断剑,剑尖指着西北方的雷云,"下一劫,火劫,对吗?"

陈老栓点头,腕上的红痕已经蔓延到心口,却笑得释然:"你娘当年说,雷子的剑,要斩劫,也要护人。" 他转身望向香案,那里只剩十九个空碗,桌布上的 "陈青岚" 已被黑血浸透,"河神庙的鬼吃席,是阴司给你的成人礼,接下来的劫数..."

他没说完,因为庙外的犬吠突然变成惨叫。十三看见雷劫煞犬的影子在庙墙上闪过,每只犬的眉心都有个红点,和他的胎记一模一样。九叔的罗盘指针突然指向他,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雷子,该你自己走了。"

更漏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清晰的四更天。十三站在河神庙的门槛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父亲和九叔的身影在身后模糊成剪影。他摸了摸眉心的胎记,那里不再发烫,反而透着股清凉,像母亲的手抚过。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庙门,照在香案上时,十三看见桌布上的黑血已经凝固,变成个未完成的 "雷" 字,而他的断剑剑身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完整的雷文,和母亲当年的佩剑一模一样。

河神庙的芦苇丛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诉说某个古老的故事。十三知道,真正的劫数,从不是那些恐怖的宴席、无面的尸体,而是藏在每一个选择里 —— 是像父亲那样用替劫术拖延,还是像母亲那样直面雷劫。

他转身望向父亲,发现陈老栓的鬓角又白了许多,腕上的红痕几乎要漫过袖口,却仍笑着对他点头。十三突然明白,有些命运,从十九道雷劈落产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但怎么走完这一路,却是他自己的选择。

"走吧。" 十三握紧断剑,剑鞘上的 "陈青岚收" 在阳光下泛着红光,"下一站,该去会会这火劫了。"

庙外的雷劫煞犬还在吠叫,却比之前远了许多。十三踏出门槛,晨光落在他眉心的胎记上,映出个小小的雷纹,像颗不会熄灭的星。他知道,无论前方是火劫焚身,还是天煞临头,他都要走下去,因为他是陈十三,是青岚的儿子,是带着父母的爱与劫数共存的雷劫宿主。

河神庙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清脆透亮,像是洗净了所有的阴霾。十三望向西北方的山峦,那里的雷云正在聚集,却有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前行的路上。他深吸口气,迈出第一步,断剑在腰间轻响,像母亲在耳边低语,像父亲在身后守望,陪着他,走向属于他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