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负手立于窗前。

天枢阁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挣扎着湮没于连绵的雪峰之后,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迷的灰紫色。

寒风掠过屋檐,带起阵阵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挺拔而孤峭,仿佛与这冰封的世界融为一体。

四剑婢。

梅兰竹菊。

其之四,竹剑,今日也已顺利入手。

那卷无用的乐谱,换来一颗纯净的少女芳心,这笔交易,着实划算。

至此,灵鹫宫最核心的四把“钥匙”,已尽数落入他手。

梅剑掌控内务,兰剑、竹剑司职近侍,菊剑情感羁绊。

通过她们,童姥的恢复进度,宫内的物资调配,人员的动态,乃至那些隐秘的角落,都将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张以情感与利益交织而成的网,已然将灵鹫宫牢牢罩住。

只待最后收网的那一刻。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北冥真气氤氲流转,散发出一种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深气息。

力量的根基已然稳固。

布局的棋子已然落定。

接下来,便是耐心等待。

等待童姥功行圆满,彻底恢复她那令人忌惮的巅峰实力。

也等待……那位远在西夏的师叔,李秋水。

她,会以何种方式登场?

是悄然潜入,雷霆一击?

还是大张旗鼓,携势压人?

段誉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却又带着些许未知变数的感觉。

这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不至于太过无趣。

“咚咚咚。”

轻微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子,晚膳送来了。”

门外传来菊剑那带着一丝怯懦与期盼的声音。

段誉收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

菊剑端着托盘,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今日似乎又重新梳洗过,换回了平日那身淡黄色的侍女衣裙,发间那朵惹眼的绢花已然取下。

只是那眉眼之间的憔悴与不安,却难以完全掩饰。

她将托盘上的菜肴一一摆放在桌案上,动作比往日更加轻柔,也更加缓慢。

似乎在刻意拖延着时间。

摆好后,她并未像往常那样立刻退下,而是垂手站在一旁,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嘴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

段誉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玉箸,开始用膳。

并未看她,也未开口。

仿佛她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影子。

这种无声的冷落,让菊剑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委屈、不安、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终于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压力,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公子……奴婢……奴婢知错了……求公子……求公子不要再冷落奴婢了……”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段誉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目光终于落在了她那颤抖不止的娇小身躯上。

“知错?你何错之有?”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奴婢……奴婢不知……但公子生气,定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奴婢愚钝……求公子明示……奴婢一定改……一定改……”

她泣不成声,只是拼命地磕头。

额角很快便泛起了一片红痕。

段誉看着她那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静。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过分的冷落,可能会让这只已然驯服的兔子产生逆反心理,甚至崩溃。

是时候,该给她一点“阳光”了。

他轻轻放下玉箸,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起来吧。”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丝。

菊剑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公子?”

“地上凉,先起来说话。”

段誉的声音,带上了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菊剑心弦震颤的温和。

菊剑如同听到了赦令般,连忙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由于跪得久了,双腿有些发麻,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

段誉适时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并未真正触碰到她,但那关切的态度,却让菊剑瞬间热泪盈眶。

“谢……谢谢公子……”

她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

“坐吧。”

段誉指了指旁边的绣墩。

菊剑受宠若惊,连忙摇头。

“奴婢……奴婢不敢……”

“我让你坐,便坐。”

段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菊剑这才小心翼翼地,挨着绣墩的边沿坐下,身体依旧紧绷,如同惊弓之鸟。

段誉看着她那副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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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生你的气。”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只是……如今灵鹫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李秋水师叔在外虎视眈眈,宫内也未必全然安稳。”

他的话语,将个人的“冷落”,巧妙地引向了“大局”的考量。

“你心思单纯,藏不住事。我若与你过于亲近,难免会引人注目,将你置于风口浪尖。我……是怕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