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余烬微光

重构的辉光如同温柔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摇篮核心大厅。破损的金属焕然一新,生长出星火脉络般的能量回路;空气中弥漫着新生的气息,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与星辰的微茫。巨大的核心有力地搏动着,中央那枚融合了摇篮本源与星火之力的全新“星枢”印记稳定地运转,维系着这个重生世界的初步平衡。

然而,在这宏观的奇迹之下,是微观的、揪心的寂静。

林悦跌坐在地,怀中紧紧搂着一团微弱跳动的暗紫色光晕。那光晕核心,是一个几乎无法被感知的、细小如尘的意识光点——元元。他最后的个体意识,在被从核心融合中强行剥离后,已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仅能依靠林悦不惜代价持续输出的、最温和纯净的星火之力勉强维系存在,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

沈逸风单膝跪在她身旁,一只手支撑着她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他的“存在意志”消耗巨大,脸色苍白,但眼神始终坚定地守护着这一小片方寸之地。他看着林悦怀中那团微弱的光,又看向她苍白汗湿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元元命运的痛惜,更有对林悦此刻状态的担忧。

她左肩的星云纹章光芒黯淡,为了剥离元元,她几乎逆转了刚刚稳定下来的力量体系,对自身造成了不小的反噬。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残存的力量,都倾注在维系怀中那一点微光不灭之上。

“……他怎么样了?”沈逸风的声音沙哑低沉,生怕惊扰了什么。

林悦缓缓摇头,目光没有离开怀中的光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非常……微弱。就像……快要熄灭的火星。我只能勉强维持住这点‘存在’,不知道……他还能不能……”

她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无法继续说下去。强行剥离意识,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伤害,更何况元元的意识之前几乎已与庞大的摇篮核心同化。能抢回这一缕残火,已是奇迹中的奇迹。

沈逸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只要火种还在,就有希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焕然一新却又空空荡荡的大厅,“这里……似乎稳定下来了。”

是的,摇篮稳定了。但那宏大的、带着程式化冰冷的意志,在他们强行剥离元元后,似乎陷入了一种沉默,不再与他们交流,只是维持着最基本的运转。它接受了新的“星枢”,接受了星火之力的重构,却仿佛对他们这两个“变量”关闭了通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通讯信号,穿透了摇篮内部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场,接入了他俩随身携带的、功率极低的备用通讯器。

“……有人……吗?……桥头堡……呼叫……星梭……重复……桥头堡……呼叫……”

是苏瑶的声音!虽然充满了杂音和虚弱感,但她还活着!

沈逸风精神一振,立刻尝试回复:“苏瑶!我是沈逸风!我和林悦在摇篮内部!报告你们的情况!”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响起了苏瑶明显带着哽咽和狂喜的回应:“逸风!悦悦!你们还活着!太好了!‘桥头堡’……损失惨重,引擎全毁,护盾崩溃,超过百分之六十区域受损,人员伤亡……很大。但我们撑过来了!敌人……在你们进入摇篮后不久,就突然停止了攻击,然后……就像收到指令一样,全部撤退了。”

敌人撤退了?是因为摇篮重构成功,失去了目标?还是因为别的?

“我们……暂时安全了。”苏瑶继续汇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正在利用残存动力,尝试进行最低限度的修复和……人员搜救。你们那边……怎么样?元元呢?”

沈逸风看了一眼林悦和她怀中的光晕,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答:“摇篮……重构成功了。但元元……为了稳定核心,付出了很大代价。林悦救下了他,但他现在……情况很不乐观。”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杂音和压抑的呼吸声。许久,苏瑶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沉重的悲伤:“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活着就好。我们……会尽快想办法与你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