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脱胎换骨”的劳动

劳动,以其最原始、最粗重的方式,开始了。

对于这些城市学生来说,这无疑是地狱般的折磨。镐头沉重,冻粪坚硬。一镐下去,往往只能砸下一点冰碴,反震力却通过木柄狠狠传导到手臂、肩膀,震得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了位。没干几下,几乎所有姑娘的手上都磨出了水泡,水泡很快破裂,血水混着汗水,粘在粗糙的镐把上,钻心地疼。

李晓芳几乎是从一开始就哭了。她力气小,抡不动镐,只能拿着铁锹在后面勉强清理刨下来的碎块,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眼泪和汗水糊了满脸。恶臭熏得她阵阵干呕。

“大榔头”班长背着手在旁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冷冰冰地扔下一句:

“没吃饭吗?使劲!”

“啧,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干啥?”

“干不了就一边待着去,别碍事!”

他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割裂着她们残存的自尊。

孙卫红始终咬着牙,一边拼命抡镐,一边气喘吁吁地给大家鼓劲:“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同志们……想想……铁人王进喜……”她的口号在极度的体力消耗下,变得断断续续,但依旧是她对抗疲劳和痛苦的方式。

赵庆兰始终沉默着。她没有像孙卫红那样喊口号,也没有像李晓芳那样哭泣。她只是埋着头,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抡着镐。虎口磨破了,渗出的血染红了镐把,她撕下布条缠上,继续。肩膀被沉重的镐头带得又酸又肿,仿佛要脱臼,她咬紧牙关,调整姿势,继续。汗水浸透了她的内衣,冷风一吹,冰凉地贴在身上,她也顾不上。

她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不服输的劲,一股要向“大榔头”班长证明“学生娃”不是孬种的劲,更是一股要实现自我价值、不辜负远方期待的劲。林卫东在信里描述的西北艰苦和他们的坚持,成了她此刻无声的精神燃料。

“大榔头”班长那挑剔的目光,偶尔扫过赵庆兰时,会略微停留一下,眉头依然拧着,但似乎少了一丝轻蔑,多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