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们乱哄哄地拿起行李,拥挤着冲下火车。
然而,双脚刚一踏上站台,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斗志昂扬的孙卫红,都在一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想象中的“野鸡飞到饭锅里”的诗意,更没有城市的喧嚣与繁华。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一望无际!墨黑色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处,与辽阔得令人心悸的天空相接。大地是平的,平得让人感觉失去了方向感。天空是高远的,高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时值冬末春初,土地上覆盖着尚未完全融化的残雪,黑白斑驳,更显苍茫。
而风!那才是给这些城市娃们的第一个下马威!
北大荒的风,不像江南的风那样柔和,也不像城市里的风那样带着烟火气。它像一把巨大的、冰冷的锉刀,从西伯利亚毫无遮挡地席卷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地刮在每个人的脸上、手上!瞬间,皮肤就像被无数细小的冰刃割过一样,生疼生疼!眼睛被吹得睁不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许多人下意识地惊叫起来,慌忙用围巾裹住头脸,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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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呀……这风……”李晓芳瞬间就哭出了声,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这……这就是北大荒?”一个男知青哆哆嗦嗦地说,脸上写满了幻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而陌生的气味——是黑土被冻土泛出的深沉土腥气、是远处隐约传来的牲畜粪便味、是干草料的味道,还有一种冰冷的、荒野特有的气息。这种味道,强势地宣告着这里与她们所熟悉的那个世界的彻底割裂。
“看!来接咱们的车!”孙卫红努力保持着镇定,指着站台外喊道。
只见站台外的土路上,停着好几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卡车,车斗上沾满了泥浆。几个穿着黄色军大衣、戴着狗皮帽子、脸色黝黑粗糙的兵团战士,正站在车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刚从温暖车厢里出来、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知青们。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司空见惯的淡漠,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快!动作快!按名单上车!磨蹭什么?等着冻冰棍吗?”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头的战士粗声粗气地喊道,他的声音似乎已经被北大荒的风磨砺得粗糙不堪。
知青们像一群受惊的羔羊,在寒风的驱赶下,慌乱地爬上了冰冷的卡车车斗。卡车很快启动,驶离了小站,一头扎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黑土地。
土路坑洼不平,卡车颠簸得极其厉害,人们像摇煤球一样被抛来甩去。寒风毫无遮挡地灌进车斗,吹得人透心凉。漫天尘土被卷起,扑头盖脸地打在人们身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