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来吗?你们这可是办正事!好事!”孙大姐嗓门大,一下子让冷清的教室有了点热气,“我挨家挨户说了,这可是周大夫和小沈大夫亲自讲课,学的是保命救人的本事!比扯闲篇儿、摸牌九强多了!都给我来听听!”
她转身对那几位跟来的妇女说:“都找地方坐!好好听!瞧见没,周大夫为了等咱们,火盆都生好了!”
妇女们不好意思地笑着,搓着手,拘谨地找了靠前的位置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墙上的挂图和黑板上的字。
虽然只来了寥寥数人,但周文瑾和沈怡如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周文瑾走到前面,煤油灯和盆火的光将她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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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姐、嫂子,谢谢大家这么冷的天还能过来。”周文瑾开口,声音清晰而温和,“咱们今天夜校第一课,不说空的,就说万一在家里、在厂里,不小心磕了碰了,流了血,第一时间该怎么处理。可能您学会一点,关键时刻就能帮上大忙,甚至救条命。”
没有高深的理论,开门见山,直击最实际的需求。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妇女们,渐渐被吸引了。她们谁家孩子没摔破过头?谁家男人没在厂里蹭破过皮?
周文瑾用最浅显的语言,配合沈怡如的图画,讲解压迫止血法,教大家认识常见的出血类型。“看见没,这种‘呲’出来的、颜色鲜红的血,最要紧,得立马使劲压住!压不住就得赶紧上医院…”
沈怡如则拿出准备好的旧布条,演示如何包扎不同部位,怎么打结才不会脱落又不会太紧。“绷带家里没有,干净的衣服撕成布条一样用!关键是事先要用开水煮过,晒干,不能直接用脏布…”
她们讲得认真,下面的人听得也入神。甚至有人开始小声讨论:“原来是这样,俺上次就用灶灰给娃捂上了,怪不得后来发炎了…”“是啊,得用煮过的布…”
课间,孙大姐又发挥了她强大的组织能力,把带来的炒南瓜子分给大家,教室里响起了轻微的嗑瓜子声,气氛变得更加轻松自然了些。
第一晚,学员虽然只有不到十人,但算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端。
接下来的几次夜校,周文瑾和沈怡如做了更充分的准备。她们针对厂区特点,增加了烫伤、灼伤急救(特意讲了铁水溅到的初步处理),针对家属区,讲了如何预防痢疾、麻疹,孩子发烧了在家怎么物理降温,怎么给奶瓶消毒…
工会干事也在每次课后,把听课人数和反响汇报上去。王主席利用各种场合宣传夜校,甚至要求各车间班组动员青工来学急救。慢慢地,教室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些是家属听说了确实有用,互相传告来的;有些是年轻工人被班组要求来学习的;还有一些是白天来看病,被周医生沈医生“顺便”通知来的。
灯光依然昏暗,黑板依旧破旧,但台下那一双双眼睛却越来越专注。她们拿出难得的笔记本和铅笔头(多是孩子用剩的),吃力地记录着,遇到不懂的就怯生生地提问。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那晚讲的是“家庭消毒与传染病预防”。周文瑾正在讲为什么开水煮沸能杀死大部分病菌,怎么正确蒸煮毛巾、餐具时,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有些扭捏、迟疑的身影。